谢乘风身背长剑立在暮色里,还是那样清风明月般的姿态,身上的道袍被掠过城楼的夜风吹得飘飘摇摇,仿佛大漠的沙尘都要对他绕道而行,一粒都不曾沾染他身。
楚昭看着他,忽而想起楚淮刚才的胡言乱语,心莫名沉了一沉。
这一年多来,乘风师兄陪着她从云州到蜀州,从京城到雁云关,又从雁云关到北狄,如今又跟随她来了凉州。
她一直唤他师兄,从不曾有过旁的心思,也不曾发觉他有旁的心思。
所以,楚淮应该是胡说的吧?
谢乘风见她不动,以为她不放心,便又笑着道:“放心吧,师兄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会把公主弄丢的。”
“好,那就有劳师兄了。”楚昭回过神,转头吩咐楚淮和王宝藏照顾好甘老将军,自己随慕容骁去了另一个房间议事。
天色越发暗沉,城楼上点起了灯笼,谢乘风看着她的背影,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挺好的。
阿昭找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爱人。
这样挺好的。
自己是个出家人,就该摒弃一切杂念,一心向道,修炼自身,不问红尘得失,只求大道长存。
楚昭议完事,已是明月东升,星辉满天。
她走出房间,信步走到垛口前,在夜色里再次望向西宁的方向。
天黑了,萧驰不知到了哪里,他走得那样匆忙,竟连一句话都不曾留给她。
但她并不怪他,就如他所说的,她能理解他。
其实前世,他们每次分别,也不会给对方留什么话,大概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忌讳吧,在那样生死难料的乱世,总害怕某句话会成为遗言。
不留也挺好的,她就在这里,守着凉州城,等他回来。
她已经等了两百年,不在乎再多等几天。
正想着,慕容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幽幽道:“本王不会和离的,死也不离。”
楚昭吓一跳,回头看到他严肃紧绷的脸,有点哭笑不得。
“你能不能别这样,像个怨妇似的,不知道的还当我对你始乱终弃呢!”
“你不就是始乱终弃吗?”慕容骁幽怨道,“你表面上和本王做夫妻,哄骗本王替你打天下,背地里却想着别的男人,现在,那个男人回来了,你不需要本王了,就想一脚把本王踢开。”
楚昭:“……”
什么鬼?
始乱终弃也要先乱一下吧,她碰都没碰过他,好几次还要用安神香把他放倒来逃避圆房。
而且,打天下是她哄他的吗,明明是他自己想争天下,才接受了她的提议,让她给太后下药,好借机占领京城。
想到这儿,楚昭忽地想起一事,望着慕容骁的眼睛郑重道:“王爷可有想过,咱们平定了天下,回到京城弄死冯观岚之后,那个皇位给谁坐?”
“啊?”
慕容骁还沉浸在被她始乱终弃的幽怨中,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楚昭说,“我就是想问一下,王爷现在还想做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