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龙树大日元神’照映之下,那裹挟柳飞烟的‘天怨神韵’,便化作了一层雪白滑腻的蜡油,半凝固的蜡油迅速融化着,显出其中一张张铺平了的人脸!
那些人脸层层叠叠,蜡油从它们的眼眶、鼻孔、口齿中不断淌出。
一张张人面,却未曾散发出一丝一毫属于‘人’的气息,冰冷的怨望化作呓语声,萦绕在这一张张人脸周围,随着蜡油被徐徐融化,那些被封藏起来的怨望都纷纷流动起来,呓语声传入草庐中二人的耳内:“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可报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冰冷的、不待任何情绪的怨望凝就成这裹挟柳飞烟躯壳的‘天怨神韵’。
这是来自于‘天’的怨恨!
‘天’对生灵活物的仇恨!
如此冰冷又狂烈的神韵,接续着缠绕柳飞烟周身的丛丛猩红丝线,那一根根猩红丝线,其实是‘人怨’,人之怨望接连向了‘天怨’,天怨便在人间有了‘代言人’!
苏午看着怀中被红线牵扯的柳飞烟,眼神悚然!
在这刹那之间,他转开目光,眉心故始祭目锁定那被自身元神映照有形的天怨神韵之上,一丛丛渺渺之发从耳畔垂落,顺着那汹汹而来的天怨神韵逆流追上——抵进那冥冥之中的幽深沟壑之内,又随着那道幽深沟壑一路延伸,如此乘游不知多久,就在苏午感觉自身的渺渺之发也已伸展到了极限,行将收缩之时——
‘渺渺虚无,无余他物’的气韵倾盖而下!
在这虚无之中,却有团云翻滚,有碧空万里。
层云叠雾下,滚滚‘天怨神韵’便缠绕在一道只能见其隐约形影、无法追究其根由来历的紫红龙蟒之上。
那似龙蟒般的紫红条索,又发散出无数根系,就如同分出无数根须的树根一样。
而今即便苏午距这树根仍有极遥远的距离,仍然觉得这道树根庞大无比——虚空是无限大,这树根亦是无限大,甚至反过来包容了虚空——苏午难以将此种荒谬的感觉彻底形容出来,他的渺渺之发不断抵近这道紫红树根,看到树根之上那些触须似的根须,即是‘天怨神韵’所出之地。
触须似的一道道根须,在虚无中飘飘荡荡。
像是一道道豹尾的旗幡,又在卷动之间,忽又化作一个个模糊的、散发着恐怖诡韵的人影!
这些‘人影’、这些‘豹尾旗幡’,接连在那树根之上,似乎亦反过来染污了这道树根,以至于它会借由这些树根,弥生出如此浓重的‘天怨神韵’!
苏午的意识寄附在渺渺之发上,尝试性地靠近那一道道似旗幡又似人影的根须,那些根须倏忽卷动开来,从这些根须上散发出的浓烈诡韵,竟瞬间化作了一道道天理神韵——天理神韵贯连交织,苏午的意识根本不需做任何准备,任何修行,就直接被动地踏入了‘天人交感’之境!
苍黑天地瞬间笼罩住苏午的意识!
他在这黑天黑地的尽头,看到无数耸立的恐怖厉诡形影。
那些厉诡朝着站在天地中央的他降下投影,一道道投影在他身上交织,凝就了苏午的‘完整之我’,曾经苏午努力捕捉才有可能听到的呓语声,今下就直接在他耳畔响起,都不需要他去努力尝试理解,他自然而然地就明白了那呓语声的涵义:“首养皮胄,而后接骨。
骨相完整,腹中生肠。
肠,五谷轮回之所。
轮转‘五韵’,造化‘脏腑’。
脏腑归正,血肉自生……”
这番呓语声如烙印一般刻在了苏午的心神之中,苏午听到这呓语声之后,即从那‘天人交感’的状态退却了。
他心神恍惚一个刹那,而后看到自己置身的草庐。
看到怀中被一丛丛猩红丝线缠绕,遍身弥生出一层层蜡壳的柳飞烟——
嗡!
一只只猩红眼仁忽然自苏午周身长出,绯红光芒刹那映照在那有形的、堆积起层层叠叠人脸的天怨神韵之上——
东王公神韵附化在眼诡之上,瞬息间于那遍生眼仁的天怨神韵上铺陈而开!
将这道天怨神韵直接烧熔了,熔断了!
天怨神韵刹那收缩!
它所根出的冥冥幽深沟壑之内,又有一道道燃烧的冰河——天怨神韵汹汹灌输而来,接连了那倒转回缩而去、被熔断的天怨神韵,向着现实中的柳飞烟追迫而来!
唰唰唰!
苏午摊开右手掌心,掌心里那团‘发丸’刹那发散开来,这团头发的‘此端’尽皆缠绕在贯穿柳飞烟周身肌肤的那些人怨红线之上,顺着那些人怨红线,缩回柳飞烟体内——紧跟着,柳飞烟的发丝骤然生长开来,在草庐中铺成了黑河瀑布,正好接连上那汹涌而来的天怨神韵!
天怨神韵不再直接接连柳飞烟。
而是转而接连在她所容纳的‘发诡此端’之上!
柳飞烟因发诡未有再直接接连在她身上,终于有了些许喘息之机,但她仍然蜷在苏午的怀里,不愿脱离。
苏午推开了她。
女子粉面艳若桃花。
“你如何在修行‘拳意神韵’之时,与这样凶邪恐怖的神韵产生了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