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张方、魏洪几个不良人、愿僧抓着雷神洞前垂坠下的几道铁索,攀至雷神洞前。
几人如先前那三个文士一般,丝毫未有发觉苏午、丹加、慧沼的存在,但在这拥挤的雷神洞前,他们的身形却正好都避开了苏午等三人的站位,不曾与三人所在位置发生重叠。
看着那黑黢黢雷神洞中简陋陈设,以及石壁上挂着的‘人首龙身雷泽大神’的画像,张方口中啧啧有声:“这便是雷神洞啊?
倒也无甚奇异的。”
他言语几句,便见身后魏洪取出书册与笔墨,起笔于那书册上唰唰唰写下了几列字迹。
“我先去把将主交托的事情办了,在洞中留下镇压符箓。”张方看了几眼魏洪于书册上写下来的‘游记’,便收回目光,与众同僚兄弟言语一声,得到他们首肯以后,便径自迈入雷神洞中。
——这一次,苏午亦未拦阻张方的动作。
‘张方’于雷神洞中留下那道镇压符箓以后,便带着众人就此离开。
一众不良人、愿僧遗留于此的因果丝线,都不必苏午、慧沼出手,便自行消散,归于虚无。
苏午、丹加、慧沼默默无言。
张方等人先去苏午之前,至于雷神洞中,然而苏午此下站在雷神洞前,却又与张方等一众不良人‘重逢’,再看了一遍他们完成自己交托之事的情景。
如此情形,正应了苏午先前所说——此下的华山,诸般时空已然扭曲,再无有从前、现在的分别了!
——‘将来’之事,是否也留于这因果线团之中?!
苏午心中陡生一念,亦在此时,那伫立于雷神洞前的因果线团,骤然间再次化散作不可计数的一缕缕因果丝线!
这一缕缕因果丝线密密麻麻停留于雷神洞的悬崖之下、山阶之上、雷神洞前,乃或是悬崖之顶!
无数人影在一缕缕因果丝线分散各处,落定轨迹之时,纷纷显化了出来!
有高冠博带的古人;
有瘦削又遍身肌肉的苦力;
有以斗篷轻纱遮盖面容的女子;
还有衣衫简陋、望之不似今人的上古之民!
慧沼看着那一缕缕因果丝线显化出的、不同时空的人们,在此刹那同临于雷神洞四下,他心中惊骇无以复加!
相比起密密麻麻的人影中寥寥几个上古之民,此间‘留影’的人们,更多的却来自于‘将来’——
那些穿着各种花花绿绿的、与自上古至今时一脉相承的服饰演化脉络大相径庭的衣衫的‘现代人们’,出现在雷神洞四下各处,拥挤于雷神洞中,慧沼看着这些肤色健康、面容姣好的‘现代人’,眼中更是一片茫然!
他不知这些人究竟来自于哪朝哪代,但从他们的相貌、发色,也能辨别出这占据‘因果线团’中数量最多的人们,与他仍是同宗同源,均系华夏正脉。
一道道人影如流水般涌入雷神洞中,而后又消散去一缕缕因果。
他们的到来或者离去,于‘雷神洞’而言,好似甚么都不曾留下。
可苏午却看到,随着这无数因果在雷神洞中显而又隐,一些浅浅的足印便浮现于黑漆漆的雷神洞中山石之上。
那些脚印由门口逐渐接连至雷神洞的深处。
脚印越来越深刻,越来越变得巨大,不似人类所有——
而雷神洞外,天穹之中,黑云密布,激雷涌动,一场豪雨顷刻而降——最初之时,那淋漓雨水通过洞顶的一线天裂隙坠落下来,只是浅浅的、淅淅沥沥的雨线。
朦胧雨雾中。
苏午看到诸多因果丝线纷纷消散,换来了雷神洞中那由此至彼,延伸到渐不可见之地的脚印。
驻留于雷神洞前的‘游人’也愈来愈少。
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未有尝试阻拦甚么——雷神洞前的情景,只是反映着三重时空中已发生的现实而已。
哪怕抹去那道因果线团,也绝无法抹去那些已发生的现实。
而在愈发稀少的因果留影里,一对夫妇攀越山阶而至雷神洞前,他们的头发都被雨水淋湿,男人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上,更是雾气蒙蒙。
这对夫妇被雨水淋湿的样子,倒像是与苏午、慧沼、丹加处在同个时空一样。
此时,苏午看到那对夫妇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模样,突然愣在原地。
慧沼再一次见到了一对根据其衣衫装束、更推算不出其处于哪朝哪代的夫妇,他的目光在那中年男人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上微微停留,看着男人面上有些悲伤、有些惶急地神色,禅师推测这对男女身上或是家中产生了甚么变故——
而在这个刹那,那对夫妇奔入雷神洞中。
先前一直未有动作的‘西天教主’,也紧随其后,奔入了雷神洞中!
慧沼明显地感觉到,不良帅此时情绪剧烈波动,其之‘性意’甚至流露于外,令慧沼都感知到了其性意的惊颤与不安!
他由此陡地意识到,这对中年夫妇与苏午之间必有莫大关联!
而且,他甚至因此生出推测——这对中年夫妇,或许就是西天教主的生父生母,那种孺慕之情深深贯彻于教主不自禁地流露于外的情绪之中,根本难以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