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午便要赶在此之前,设法请今时长安内外诸多名家秀士,与季行舟共同探讨,多钻研出几副入墨图、生人甲来,以此来充实神工局的底蕴!
他念头一动,便将今时盛名传于天下的文人秀士拟作了一副名单,留在季行舟的心念间。
这副名单之中,并不包含如李白、杜甫、王维、怀素等等还需要一段岁月以后,方才能名扬四海的诗书大家。
杨惠之拿到那副名单之后,一时有些发愣。
名单之上,赫然罗列有贺知章、张九龄这般今时已是达官显贵的诗家,以杨惠之今时地位,如何能接近到这样的显贵?
而在此之外,还有诸多诗家、画家今时并不在长安,他又如何能与这些人取得联络?
但杨惠之听苏午语气,分明有令他将此事‘一蹴而就’,尽快办成的意思。
他自问无法在短时间内就聚集来名单上的多数人,但好在并不愚钝,立刻匆匆离开不良人馆舍,骑着自己的那头老驴,投慈恩寺去了。
陶仙人、鉴真长老今下仍居住在慈恩寺禅院之中。
杨惠之自己没有办法,可以无视地理以及地位上的差距,聚拢来这些当世名家,但陶仙人、鉴真长老那般人物,或许能够做到。
待他去到慈恩寺,将这份名单呈于陶祖、鉴真面前,说明个中难解的症结以后,鉴真、陶祖不约而同地给出了一致的答案:“将此中之人皆强掳至不良人馆舍之中即可。
哪怕其中有些人距离长安较远,以我们的修行,也可须臾而至。
眨眼即能将之带回长安。”
杨惠之闻言大惊失色,连连摇头道:“其中不少文士,已逾不惑乃至知天命之年,将之强掳过来,岂不会惊吓到他们?
将主请这些人来,是希望可以借他们之才学禀赋,摹画天人神韵,若惊吓到他们,岂不更会影响到他们发挥?
最好办法,还是在能不惊吓到他们,不影响他们发挥,甚至可以增益他们的发挥的情况下,将人请至神工局中。”
“麻烦!”
陶祖盘坐在禅床上,嘴里嘟囔了一句。
杨惠之当时与他一同留在华阴县中,他与这个老实的老头倒颇投契,当下也愿意帮助对方几回。
是以虽然嘴里嘟囔着,但陶祖还是稍稍转念,给出了另一个办法:“所谓摹画天人神韵,其实全看诗家画师的根性如何——想要不将他们强掳到镇诡司去,不惊吓到他们,又可以让他们心甘情愿去摹画入墨图,贫道还有个办法——可以把他们的魂勾到幻境之中,引诱他们在幻境之中摹画天人神韵,形成‘入墨图’,此法如何?”
杨惠之眼睛一亮,此法一听就极可行,他赶忙点头:“此法可以。那些路途较远的文士,将他们性灵勾来,不会影响他们甚么吗?”
“于他们而言,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陶祖答了一句,便转头去看鉴真,“道门不擅引诱他人性灵,此法佛门最为擅长。
我来设下遁法禁制,护住他们性灵,你来筑造幻境,引诱他们摹画那天人神韵罢——反正你也修完整神韵,这事你来做最为合适。”
“好。”
鉴真未有多言其他,点头将事情答应了下来。
杨惠之跟着起身,说道:“那老朽这便回去,将当下商定的计划禀报将主……”
“还禀报他做甚么?
当下就将事做了,也用不了太多时间!”陶祖直接摇头打断了杨惠之的话,他随即拔身而起,站在禅床上,猛地一跃,就化作一道赤红日光,投射窗外而去,须臾不见影踪!
而他的声音,还在这间禅房之中萦绕:“老道去接引长安外头那些人至幻境中,长安里的这些,就交给你了,和尚!”
杨惠之闻声连忙去看旁侧的鉴真长老,却见其原本所坐的位置上,已然不见人影!
只在眨眼之间,二者就影踪全无!
禅房内,只剩下了杨惠之一人。他茫然无措地搔了搔头发,口中发出茫然地一声叹息。
……
梅岭关前,民夫聚集在此或担土负石,或挥舞种种铁器,开拓道路,于开凿出的路面上铺就黄土。
此时于道路边,一白衣老者靠着一块石头坐下,他的衣袍下摆已沾满了泥土。
他满脸汗水,此时也顾不得擦拭,拧开旁边的一个水葫芦,喝了一大口水,喉咙中发出舒畅的喘息声。
老者看了看天色,内心估算了一下,便朝不远处帮着民夫开凿道路的小吏招了招手,向其说道:“天色已经近正午啦,叫人准备今天的饭食吧,多准备些饭菜,勿要叫人饿着肚子了。”
“是。”那小吏恭恭敬敬地答应,旋而一路小跑着传话去了。
老者靠坐着那块石头,乘着阵阵微风,困意愈浓,脑袋一下一下地耷拉着,缓缓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有一健硕高大的老者向他问道:“你就是贺知章?”
“正是老夫。”贺知章不知情形,却也如实作答。
“随我来!”
那老道一把拽住他,带着他乘游天地之间,梅岭山关须臾远去,不见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