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舅舅英明!”李凤娇算得反应快,忙扯开一抹讨好的笑。
“既不是你有话要说,便去给你舅母上香,顺道与她说说话,算敬了你的孝心。”崇宁帝眼睛都没有抬。
李凤娇与明漪对望一眼,有些无奈,却不得不应一声“是”,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褚晏泽亦是闻弦知雅,对崇宁帝道,“臣到外头转转。”
崇宁帝轻轻点了个头,褚晏泽便转过身,离去前,目光与明漪对上,只一触,便即收回,目不斜视出了禅房。
明漪看着他的背影,眉心轻轻蹙起。
“不多不少刚刚半子,这褚越秦虽有读书人的气节,却还是脱不了凡事红尘。”崇宁帝骤然开口,将明漪刚刚飘走的思绪蓦地拉扯而回。
明漪回头,见崇宁帝并未看她,只是低着头,一粒粒将棋枰上的棋子捡起。
“云安,你说,这世上可有人敢赢朕吗?”崇宁帝终于抬起头往明漪看来,明明还是那双平和的眼睛,哪怕是前几回相见,也未曾给过她半点儿威慑之感,今日却不知为何,让明漪头皮一紧。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崇宁帝问的是有人“敢”赢他吗?而不是有人能赢他吗?果然,哪怕是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表面看去再怎么温和,他心里也如明镜一般。
可明漪讷讷着,不知该如何作答,“陛下,这世间”如何有人在明知你是谁的情况下,还敢赢你?
大抵是明漪脸上的为难太明显,虽然话未说完,崇宁帝已是明白她的意思,笑道,“看来,薛容与倒是未曾与你说过这个。”
说过什么?明漪小脸茫然。
崇宁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薛容与就是那个唯一知道朕的身份,却不曾相让,敢赢朕之人!”
什么?明漪脑中轰鸣,薛凛是疯了吗?还有,陛下为何突然与她说起这个?还是在此时此刻?
明漪蓦地跪了下去,喉咙发紧道,“陛下,薛大都督绝无冒犯之意,他大概只是武人鲁直,并没有想那么多。”
“鲁直?”崇宁帝又笑了,“大抵也只有你会用这么一个词形容他薛容与了。所以,你也是因为觉得他鲁直,这才要来见朕?没有进宫求见,反而选在了今日,还特意让阿娇带你来了这儿,比起薛容与的鲁直,云安你倒是要心有成算许多。”
这自然不是真正的夸赞。明漪伏跪在地,不敢抬头。
“你是觉得借着皇后的光,朕便会看在你们也是情深义重的份儿上,不问责薛凛了?”崇宁帝的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明漪从没有如此刻般深刻体悟到眼前这人不是一直疼爱她的舅舅,而是生杀予夺的一国之君,当然了,她如今不是李凤娇,对方也不是她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