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师父本是最好的人选。可是……”
“不行,我眼下不能离开安西!”李挚不等他说完,便已是疾声道。
薛凛一抿唇,沉默下来。
明漪看看他们两人,心思飞转,片刻后,她扬声道,“不如,我去吧?”
她这话一出,薛凛和李挚皆是骤然转眸看向她,李挚还罢了,薛凛却是微微眯着眼,眼底隐隐锐芒恍若凝成实质。
他已经许久未曾用过这样的眼神看她,明漪一时间竟有些紧张,悄悄咽了口口水,她才道,“如果都督信任的话,我可以去。一来,我可以以探亲的名义随巡边使一道返京,我是个妇道人家,无论是巡边使,还是哪一方,怕都不会太过防备。二来,陛下赐婚,本就是为了将安西与朝廷纽在一处,这本就是我分内之责。三来,眼下情形,我实在担心望京城中亲人朋友的安全,还有就是……”
“好啊!夫人想去便去吧!我一会儿便吩咐下去。让他们备齐车马和人手,夫人想何时启程便何时启程!”明漪话未说完,薛凛便已是冷声截断她的话,道完这几句,扭头便朝外大步而去。
明漪望着他的背影,怔然无语。
“你为何不与他说,你也是想为他守住后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身后,传来李挚的叹息。
明漪的面容转瞬冷然,“李先生当真可以看尽人心?却不知,是不是如医者一般,能医不自医?”话落,明漪不再看李挚,迈步出了书房。
李挚看着她的背影,神色黯然,方才那一瞬间,他竟恍惚觉得那一句质问,出自他的娇娇之口了。他许多年未见他的娇娇,可却无数次想过他的娇娇长大后该是何种性情,大抵便也是这个模样吧?难怪她们能亲如姐妹啊!
明漪出了外院书房,转头进了内院,吩咐奉玉让她收拾行装,她却是转头看着窗边垂挂的那串竹风铃,神情恍惚。
“微雨……”良久后,她哑声道,“将你从望京城带出来的那匣子东西全都收好,一并带上。”
微雨怔了怔,却还是低声应道,“是!”
明漪又望着那竹风铃看了片刻,扭身进了内室,那里,奉玉正在为她整理行装。
“奉玉,你替我去问一问都督,就说我想去见北狄四王子一面,问他是否可以?”
奉玉只略一迟滞,便是屈膝应道,“是!”说罢,转身而去。
奉玉寻过去时,薛凛正在与李挚议事,听得奉玉带的话,他默了片刻,眼底种种情绪灰飞烟灭而过,最终化为一片沉如深海的暗影。
书房内,落针可闻,奉玉低眉垂首,只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才听得薛凛冷声道了一个字,“可!”
奉玉去时,“啪嗒”一声,薛凛手中握着的那只紫毫硬生生折成了两半。
李挚叹了一声,看向他,“你这又是何苦?你本也是想要让她去望京的,不是吗?她自己说出来了,你反倒又不乐意了。”
“我是担心眼下这样的情况,望京比北关要安全,可她又何尝不知?可她却还是想也没想就要回望京,那就说明,在她心里,望京,还有望京城的人和事物远比北关的一切还要重要。”薛凛嗓音沉沉,没有提高一度,双目中尽是重重暗影,紧紧握住掌心中折成两段的笔杆,断口处的木刺便是扎进了他的掌心,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