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的热辣从喉间一路烫到肺腑,倒是让她平添了几许勇气,“我用不着让阿爹给我摘星星,只是有桩事,想要问问阿爹阿娘。”明漪说话间,抬眼一瞥,微雨立时会意地将人都清了出去,一时间,偌大的膳厅内,只余他们三人。
高氏蹙了蹙眉,双眼盯着明漪,不由得抻了抻身子。
倒是济阳王,好似真有些醉意了般,半歪在桌上,一手撑着下巴,另外一手高高举起笑道,“乖女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你阿爹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明漪倒也不与他们客气,又倒了一杯酒,仰脖灌下后,这才抬眼凝着济阳王夫妇道,“阿爹,阿娘,我可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关暂且没有硝烟弥漫,但因着南北城外的两国陈兵,城内的祥和不再,多了些肃杀与紧张的氛围。
自从明漪去了望京,薛凛便连都督府都未曾回过,终日只在军营之中,今日自然也是一样。
北营帅帐之中,此时仍是灯火通明,刚议完事,一道又一道军令颁出,将领们鱼贯领命而出,热闹的帅帐才在此刻夜深时安寂下来,杨礼便在此时拿着一封信笺快步而入。
看罢信,薛凛却沉默着微微蹙眉,眼中凝着两分不解的暗色,“北狄那头还没有动静?”
“是!”杨礼应道,而后,略有些迟疑看向薛凛,“都督可要去赴约吗?”
“去!为何不去?”薛凛沉声,答得轻巧却坚决。
这回答并未出乎杨礼意料,却让他一急,“都督,按理说,斛律严在咱们手中,北狄要与咱们私见乃在情理之中,可北狄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反倒是吐蕃赞普请你去见,都督那魏玄知可是往吐蕃去的,谨防有诈啊!”
“放心吧!我自有成算!”薛凛抬手挥了挥,杨礼没法,只得面带迟疑地抱拳退下。
帐内阒然无声,薛凛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良久,他才睁开眼,望着闪烁的烛火,心里默默算着,已是第二十一日了,明漪离开北关那日到今,已是第二十一天。
济阳王府的膳厅内,因着明漪那一问,让本来悄寂的空气一瞬间凝滞了一般,济阳王和高氏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济阳王一拍桌子,脸上的醉意全消,倒是多了盛燃的怒火,“这是谁在你跟前胡说八道的?你告诉阿爹,我非去扒了他的皮不可!你不是我闺女?乖女,你想想,阿爹平日待你如何?你若不是我闺女,我凭什么待你那么好?”
济阳王和高氏,还有傅明琰待她确实是没话说,她能那么快就接受自己成了另外一个人,甚至感受到了作为李凤娇时缺失的血脉亲情,都是因为他们,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在听到斛律严的话之前,她从未怀疑过什么。可是斛律严那话又是什么意思?她并不在乎她是否是济阳王夫妇亲生,可她在乎的是这件事背后的隐患,只有先弄清楚,她才能防患于未然啊。
“阿爹,阿娘,你们莫要恼。其实于我而言,我是不是你们亲生并没有那么重要,在我心中,你们就是我的爹娘,我就是你们的女儿,这一点不会因为是否有血缘而有半点儿改变,可是,我不希望你们瞒着我,我若什么都不知道,当旁人拿着这个当成利器来对付我们时,我连如何应对都不知道”
“娇娇,是什么原因让你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济阳王正待说什么,高氏却是将他的手一压,阻止了他,她面色虽是苍白,看着明漪的眼神却很是坚决。
“是有人对我说的,让我不要怕身份曝光,听他的话音,我这个身份若是在望京爆出,只怕还会有性命之忧。”明漪说话时,目光一直紧凝着济阳王夫妇,自然注意到了他们神色之间的变化。她心中已有了两分确定,看来,斛律严的话并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