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这些天总是摆弄你那只雕?”老人苍哑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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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液甚至下意识动了动——这想法果然有些天方夜谭了,他丝毫没有改变少年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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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液不知道这具身体被扔进了哪里,漆黑、阴暗、寂静,再摸不到任何消息。
老头还是那副样子,白发皱肤,身形不高,他盘坐蒲团之上,捧着一册不知名目的书,在这空旷的大殿里一坐就是一天。
然而老人却没有什么下文了,含着笑问了他诸多细节,还把自己当年的精要经验讲给他,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但.
杨颜呆呆地看着屋中的一切,除了无意识地按着自己的刀,根本不知要收拾什么。
“.啊?”杨颜一时几乎没反应过来,怔怔盯着老人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听错。
终于,这具躯体终于一扶椅子站了起来。
少年茫然地在石头上坐了许久,在天边亮起晨曦之前,他终于一个人朝山下走去。
门被忽然推开,一道熟悉无比的挺拔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具身体猛地一僵,立在了原地。
但裴液忽然闻到了一股鲜烈的血腥。
在面前景象入目的一瞬间,这具身体就僵冷地立在了门口,如被寒风冻住。
杨颜有些茫然地看着,在这空寂的大殿里,人生第一次地,他好像忽然听到了时光流动的声音。
可惜那挺拔的身影就在那里。
“师兄.”杨颜仿佛见到救星般眼睛一亮,但张了下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在这一刻,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神,裴液忽然发现他完全沉入了这具躯体.这一次彻底地契合了。
记得小时候,殿外暴雪狂风之时,老人总是在蒲团前点起一个小夜炉,把他揽在怀里,老人坐着他立着,刚好大头并小头。两人捧着一本佛经,老人给他讲瑰丽神奇的佛陀降魔故事,在橘光和柔和的语声中,殿外黑暴的天气被彻底排除在而外。
杨颜恍恍惚惚地走下山来,茫然看着屋中的一切。
杨颜茫然地抬起头,而面前殿中,除了老人被长刀钉死的尸体.已经空无一人。
杨颜一惊,他每次其实都足够隐蔽,没想到老人足不出户还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时暗气那个想象中的通风报信之人。不过这是他机变很快,连忙低下头,当做承认了自己的玩物丧志。
“.”杨颜一时没有听懂,老人已牵了下他的手,竟然站了起来,拉着他往殿外走去。
裴液再次被淹没在没有时间的黑暗之中,浑厚的墙壁,坚牢的铁门,若无命运的眷顾,根本不可能从这里逃离。
半腰时裴液注意了一下侧向那座壁松院落的灯火,见是一片漆黑。
身后传来人们惊怒的声音:“杨颜.伱竟敢弑师?!!”
杨颜心中温热,一时都忍不住告诉老人这是给他准备的寿礼了。
后面的事情他都已知道,而【照幽】也记录不到了。杨颜越过千里去到了博望,在横冲直撞之中遇到了他。
杨颜乖乖走上前。
杨颜有些震惊,在和师兄长大之后,他实在已很少见老人走出此殿。
“师父。”少年乖乖行礼,虽然平日与师兄更亲近,但抚养教育的老人在他心中一直如师如父、如亲如惧,若无闲不下来的师兄屡屡教唆,少年其实应是最乖巧听话的那类小徒,这辈子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之事。
那位师叔确实在他背后奴颜婢膝。
“不管师父跟你说了什么.”孟离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眸色在阴影中闪出微光,“子时的时候,到撒山上大殿来,记住了吗?”
裴液安静地等待着。
月色下巨兽般的大殿在视野中越近,远远便见其中泄出灯火。这具身体明显再次奋起了一股力量,快步地靠近了这座大门,裴液几乎能想象到少年此时的心绪——不论发生了什么,师父师兄一定就在上面。
他应该听师父的话,他答应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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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液忽然听到了身后风声中传来的凌乱脚步,但少年显然已听不见一切,只一动不动地定着,直到身后的力量一把将他按倒在地,冰冷的刀刃架上脖颈,这具身体才勉强有了些反应。
裴液想再看得仔细一些,但杨颜已带着他往山下而去了。
孟离没有回答,反问道:“师父早晨叫你上去了?”
杨颜都有些赧然了:“师父.你不骂我吗?”
这一段就至此而止,裴液深深看着这位老人,目光投向他的背后,大殿高而沉重,在它更高处,独树般的峻崖立在那里,在如此晴亮的天气中都显出些看不清楚的沉暗。
“和师兄也不能说吗?”他听见自己问道。
他就这样悄声攀了出来,湖山剑门的夜是一如既往的空旷萧冷,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他攀上山顶,一切都已被清除干净,地牢中所见的黑衣人也已不见踪影。
推门而出,白亮天光倾落,高冷的风荡起两人的衣襟,整個环戒一般的山中湖俱被纳入眼中。
它只有两道相对的门——除了杨颜进来这道,对面通往后面的门常年锁着,那把大锁都生锈了。
心中想着怎么提一下今天师兄加冠取字的事情。
一切就此结束。
走进来,是一座佛像古旧的礼堂,地上的蒲团显出厚重的岁月。
许久,他恍惚地回过神来,面前老人轻叹般一笑,招了招手:“过来。”
白雕没有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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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颜一个人在屋中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直到夜色完全降临。
冷冽的月色照上坚白的石头,暗草被劲风压伏在缝隙中抬不起头,衣衫猎猎之中,冷风贯透了整个身子。
裴液忽然知道他要做什么。
裴液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天方夜谭”竟然真的发生了,他先抬起手,抽出了面前这张少年没有发现的纸角。
“师父说了,‘离’,字‘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