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如冰窖的家中,吉野惊恐地倒在地上,双腿往后蹬地,几下就退到了墙角。
曾在吉野私存资料中看过奶奶照片的妻子更加慌张,蜷缩在吉野身旁,一个劲地尖叫。
“我不报警了,您走吧!”吉野颤抖着说道。
“那怎么能行,”
穿着警服的奶奶从沙发上站起身,迈着矫健而诡异的步伐,走到两人身前,俯下身子,她脸上每一道皱纹的深沟里都透着阴森,
“每一次报警都要认真处理啊。”
当对方说完这句话,一瞬间,吉野感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诡异力量锁定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一道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锁链从四面八方飘荡而来,将吉野紧紧缠绕。
又仿佛他的灵魂深处被诡异的东西打上了一记烙印。
深渊之中,一个可怖的、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神秘存在睁开了它仅有的一只眼睛,寻着烙印的气息,向吉野看了过来,目光深邃而冷漠。仅仅一眼,吉野就魂飞魄散、昏倒在地。
再次醒来的时候,吉野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牢笼之中——
四周是黑色的铁丝围栏,围栏外面是他家客厅,但是外面的一切都放大了,沙发、电视、桌椅、茶几,她的妻子也变成了巨人,巨大的脸庞,巨大的眼睛、鼻子、嘴巴,粗大的毛孔……脖子上的血管像巨大的青色爬虫。她默默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老婆!救我!”
他大声向妻子呼喊、求救。
妻子却完全听不见,一眼都没有瞧向他。
他跌跌撞撞爬向鸟笼边缘,正打算再次呼唤妻子。
忽然,奶奶那张满是皱纹沟壑的脸,像一尊巨型浮雕一样出现在半空中,阴森森地盯着吉野!
“啊!”
吉野顿时手脚发软,瘫在地上,脸颊抽搐着看向牢笼之外……
……
“快喝杯水吧,”
吉野的妻子为吉野端来一杯水,“都说了一晚上了。”
吉野却不理会她,认真地配合那位“警察”做笔录。
一整晚,吉野都在做笔录,眼睛都没眨一下。
警察问的很细致,半夜的敲门声是几点响起来的,响了几次,监控录像里为何什么都没有看见,公司门口的条幅是以怎样的方式展开的,骚扰电话的号码是多少,预定殡葬和女郎上门业务的电话又是多少。
警察的调查结束之后,吉野沉默下来,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悲凉之中,目光也变得呆滞。
妻子好几次呼唤吉野,他都毫无反应。
但事实上,吉野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的意识被困在了黑色牢笼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被随意摆布。
他曾无数次试图冲出牢笼,寻找那些大名鼎鼎的阴阳师、巫女,来驱走恶鬼……
每一次,他愤怒地大喊大叫,抬头却看见奶奶的巨型面孔浮雕飘在半空中,阴森森地盯着自己,他顿时瘫在了地上。
毫无办法,只要他睁开眼睛,总能看见那座老奶奶的巨幅雕像,无法描述的压迫感自雕像之中散发开来,让他的意识渐渐发狂。
妻子对此全不知晓。
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吉野忽然在她面前喃喃自语,“老婆,我们欠了这么多的钱,该怎么办啊。”
此时,栖身于自家脑袋里的吉野忽然想到,这句话会不会是老奶奶生前对自己老伴原封不动讲过的?这般一想,实在令人细思极恐。
妻子道:“你不是说,那是完全没有的事吗?”
吉野却说:“要不然,一了百了吧?”
脑袋里的吉野神情僵硬至极。
第二天清晨,吉野早早起床,把妻子的手办玩偶当成了两个人本不存在的儿子,送到了寿町街的救济站,对玩偶说:
“爸爸可能要出一趟远门,爸爸不在的日子里,你就住在这里。”
说完,又进去和救济站的工作人员仔细交代了一番,搞得工作人员一头雾水,差点给精神病院打电话求助。
把玩偶放在救济站之后,吉野径直回到家,对妻子说道:“我们上路吧。”
妻子立刻失魂落魄,跟着吉野走出了门。
很快,同吉野一样,妻子发现自己被困在了巨大的黑色鸟笼里。
她扭头看向吉野,不知从何时起,吉野上半个脑袋变成了透明的,一根根黑色的细丝从他的头顶均匀延伸下来,一直到鼻子附近的位置——
这使得他的脑袋看起来很像一个诡异的鸟笼,下半边是正常人类的脸,上半边是黑丝鸟笼,里面困着一个和吉野面容一模一样、只有一个手指大小的男子。
此刻,男子正趴在黑丝的边缘,满脸绝望看着她。
“吉野?”妻子惊叫道。
吉野痛苦地哭嚎起来。
紧接着,妻子看到了漂浮在两个人身体中间的巨大浮雕,老奶奶阴森的面容犹若鬼魂死而复生。她立刻手脚冰凉,如同坠入冰窖。
吉野和妻子的身体一前一后,不受控制地来到了里美奶奶出事的地铁站。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讲。
走进地铁站,吉野六十三岁的哥哥早就等在了这里。这些年来,哥哥一直失业在家,以弹子房赌博为乐,生活费全靠吉野资助。
吉野看向了哥哥,哥哥的脑袋也变成了诡异的鸟笼状,脸上露出麻木的神色,满眼空洞,仿佛灵魂已脱离肉体。
鸟笼里的哥哥惊恐地看着吉野,又望了望半空中恐怖的巨大浮雕,“吉野!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