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右转……就在那里了。”
顺着麦迪逊-比尔所指的方向看去,在水蜡树组成的,只及腰部的翠绿灌木隐私篱后,是一座法式折衷主义的白色实木大宅。
“ho,sweetho!”
深吸一口欣纳科克湾吹来的清新海风,脑海里的所有思虑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全数清空,这是韩易认识麦迪逊-比尔以来,女孩显露出最轻松惬意的表情。
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家乡更让人感到舒适的了。
特别是当你的家乡在汉普顿的时候。
“这可不是杰里科,女士。”
韩易把食指和大拇指放在手机屏幕上,缩放着地图,皱起眉头哑然失笑。
“虽然我对纽约不怎么了解……但这明显不在一个地方。”
“人们都会成长……我妈妈也是。”麦迪逊打开车门,像小鹿般一蹦一跳地来到家门口,为三人推开仅有装饰作用的扇形乳白色木门,“随便停哪里都可以。”
韩易扫视一圈周遭的环境,这条名叫佩尔汉姆街的柏油小道上,没有交通划线,更没有停车位的说法。
行驶的汽车对于这条街来说都是稀罕物什,从道路最北端看到最南端,将近1.5英里的距离,哪怕是停在路边的车辆也就两三台。
非公共假期、非周六日的汉普顿,就是这样的光景。
随意将车靠在灰色路肩上,韩易随手关门,便要踏入比尔宅邸。若不是细心的小如提醒,可能连钥匙都会忘在驾驶座上。
当然,在这里,哪怕把车钥匙放在挡风玻璃上,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不仅是因为人少,更是因为人富。
提到纽约的豪宅市场,不在这里常住的人,一般都只会想到曼哈顿。对纽约稍微了解一些的,则能分出上东区、上西区、翠贝卡和亿万富豪街的区别。但实际上,在纽约本地人的心里,汉普顿才是真正的富豪名流应该居住的地方。
不管哪座城市,豪宅的选址都与地理条件的稀缺性挂钩。绝大多数社区地势十分平坦的洛杉矶缺乏能俯瞰全城的高地,因此房价最高的铂金三角便建在山上。而狭窄逼仄的纽约极少能找到静谧悠然的广阔私人空间,因此,位于长岛最东侧,地广人稀,鲜少有外来客闯入的汉普顿,便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东海岸资本家与各界名人趋之若鹜的夏季隐居之所。
从十九世纪末期开始,汉普顿逐渐从一片片种植土豆的滨海农田,演化为一栋栋联通天海的奢华庄园。咆哮的二十年代,住在这里的不止有了不起的盖茨比,还有当时主宰整个联邦的实业巨头。经过二战、越战与石油危机后,那位给美国经济松绑的演员总统帮助汉普顿迎来了二次腾飞的机遇。
随着八十年代金融业与传媒业的高速发展,汉普顿的房产价值被推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时至今日,几乎每一位被人们熟知的美国巨人,都有一栋作避暑之用的汉普顿庄园。
迈克尔-布隆伯格、罗纳德-佩雷尔曼、乔治-索罗斯、大卫-格芬和拉尔夫-劳伦,不管从事哪个行业,每年六七月纽约最酷热难耐的时候,都能在长岛东端的私人海滩上看到他们的身影。
平日在曼哈顿的顶层公寓便于通勤,周末和暑假在汉普顿度假,有什么急事可以乘坐直升机或者游艇往返,而临近圣诞节假期,则会像候鸟一样举家迁移到佛罗里达的棕榈滩享受阳光。
这就是数十年来纽约富豪们“一成不变”的奢靡生活。
拜访过比尔家后,韩易的下一场会面,恰好也是在汉普顿。
不过,那位大人物的地产,在最靠近海边的美度径,南汉普顿的腹地,真正面朝大海、春暖开的迦南美地,绝非面前这栋连海岸线都看不见的内陆腹地别墅可比。
当然,这并不代表比尔家的宅邸不能成为普通人眼中的豪宅,只要还在汉普顿的行政区域内,这种占地接近1英亩的房子,就不会低于五百万美元。
随着麦迪逊-比尔的步伐向内走去,这座别墅的主人,麦迪逊的母亲特蕾西-比尔,正在前院门廊迎接他们。
“妈妈!”
麦迪逊投入特蕾西的怀抱,扭头看向韩易与跟在他身后的徐忆如和赵宥真。
“向你介绍我的朋友们,易、格蕾丝和宥真。”
“很高兴见到你们。”特蕾西打招呼的方式,是不少美国白人看到亚裔的习惯性动作,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在他们的观念里,世界那端的人们互相之间都是这样问候的。
特蕾西-比尔不是一个食古不化,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北美大陆的狭隘之人,恰恰相反,她造访远东的次数绝对超过普通美国人许多。但不知道为何,见到韩易,她却下意识地用这种方式问好。
也许是因为这是麦迪逊-比尔
也许是因为,她从google上搜索到的,关于韩易的新闻。
1.9亿买下uta的神秘富豪。
“您好,特蕾西,很荣幸认识。”韩易以同样的动作回礼,对于这种友善而不具攻击性的刻板印象,他通常都是顺而应之,“麦迪逊跟我们讲了很多跟您有关的事。”
“希望没有什么太令人难为情的事。”特蕾西低头看着麦迪逊,摸了摸女儿的脸蛋。不需要太细致的观察,就能看出她对麦迪逊的深厚感情。
这是她生命中最珍视的两件宝物之一。
“只有令人钦佩的事。”
韩易将左手轻轻按在右胸,微笑回应道。对于面前这位单身母亲,他怀揣的只有敬意。
无论是身上穿着的全套j.crew,还是背后这栋汉普顿房产,都能淋漓尽致地展现特蕾西-比尔的优秀与勤勉。
购置这座别墅的费用,与那位2003年就离婚的前夫罗伯特-比尔无甚关系。作为室内设计师的她,拥有一间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设计师事务所,以及一家名为ntourhanger的,专门生产衣架的公司。
与普通的晾衣架不同,特蕾西-比尔专门为女性设计的衣架不仅能托住肩部,更能固定其他部位的布料,让各种材质、各种造型的服饰都能长时间悬挂而不走形。
这一看似微小却极为实用的发明,在美国境内颇受欢迎,而这也成为了特蕾西支撑整个家庭在汉普顿生活的底气。
同样父母离异,同样与母亲更加亲近,更凑巧的是,两人的妈妈还恰巧都是室内设计师。如此多的巧合累积在一起,也难怪麦迪逊-比尔与徐忆如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同床共枕的亲密好友。
在家庭关系上,麦迪逊跟徐忆如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依然还和父亲是好朋友,而后者……
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现在在哪里。
“从麦迪逊的描述来看,您是一位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的独立女性。”徐忆如扶着前院的栏杆,仰头望着五层木阶尽头的特蕾西-比尔,麦迪逊那双摄人心魄的榛色狐狸眼,确实是自她遗传而来,“据我观察,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