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曾听赵蕤说过,三十年前和北溟子交手之际,他能一人占七星,以一己之力成璇玑之阵。今日见北溟子身形晃动,几乎同时阻住四人,但歌声飘忽,显然是他以极快的身法来回横跳,只是因为身法太快,看似一人分作两人而已,想必一人占七星也是此理,只不过一分为二已是匪夷所思,一分为七那可是无法想象的奇术了。
江朔却还做不到分身两处,只能尽可能快的左右开弓,连刺数剑,其实还是明显能分出前后,但和他交手的曳落河武士比之六曜的身法、功夫差的太远,在他们眼中,江朔这四剑刺来,和同时发剑也没什么两样,立时又被刺死四人。
江朔、北溟子大杀四方之际,独孤问脚下亦不停步,他足踏星垣步,虽然走得不甚快,但步履巧妙,他和独孤湘夹着涅礼一起行动,穿行在曳落河武士之间,笛音复回低徊,北溟子和江朔同声唱和:“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待得众人注意到时,独孤问和江朔、北溟子已经聚在一处了,虽然仍被曳落河武士团团围住,但局面似乎已经发生了微妙的不同,独孤问吹笛之时,那些脑虫发作的曳落河武士的行动似乎迟缓了很多,而北溟子和江朔以真炁催动高歌之际,竟然在气势上压住了六曜。三人一反此前追逐高不危,先聚在一起,互为援手,虽然离高不危更远了,形势反而变得更有利了。
独孤问笛子仍扣在唇边,却笑道:“朔儿,你还不快谢谢北溟子前辈教你这一套功夫。”
江朔忽然醒悟,原来北溟子借着这《侠客行》十二句诗,实是传授了他一套功夫,前四句先以虚招起势,忽施奇袭;之后以快打快,抢占先机;攻势最烈之时,却忽然转疾为缓,以静制动;忽又转为醉打,无招胜有招;招式散乱之际,忽又变为堂堂之阵,以正胜奇;最后收招之际,却是严守门户,八风不动。现在想来真是回味无穷,仿佛每一招内蕴含着无数变化,是一套变化万千的功法。
高不危却冷笑道:“北溟子这一套却不是他自己的功夫,将我崆峒神功传给他人,慷他人之慨,北溟子果然是英雄好汉。”
北溟子哈哈大笑道:“我只是将崆峒三教六门的功夫化入诗中展示给江小友看,一没教他修炼口诀,二没传他招式,怎能算将崆峒武功传给他?”
江朔奇道:“北溟子前辈,你是崆峒派的么?怎么会崆峒三教的功夫,这六门又是怎么回事?”
北溟子道:“我可不是崆峒派,这崆峒派的功夫只是我三十几年前行走江湖之际赢来的,我当年年轻气盛,上门与各门各派赌赛,胜了便让掌门将本派武功原原本本展示给我看,因我的功夫源自天授,对天下各派功夫的源流就特别好奇,因此要看看各派的功夫有什么独到之处。”
独孤湘道:“我听说各派功夫都是不传之秘,就算钢刀架颈也不会将本派功夫教给旁人。”
北溟子道:“我一不要他拳谱秘籍,二不问他修炼之法,只要他从头至尾打一遍给我看看即可。”
独孤湘道:“就算如此,这对别派掌门也是极大的侮辱,他们又怎肯就范。”
独孤问道:“湘儿,我们初时也和你一样想法,可是后来才发现很多门派的掌门反而很愿意把本门招式展示一遍给北溟子看。”
江朔也奇道:“这却是为何?”
独孤问道:“你想北溟子是不世奇才,他的武功可比很多门派的镇派之功都要高得多,他看过这些门派自以为最精妙的功夫,不免仍不住褒贬一二,他武功既高,见识又广,随口指点几句,反倒令那门派的功夫精进不少。”
江朔和独孤湘这才知道天下竟有如此之事,独孤湘道:“北溟子你也指点过掌门的武功么?”
北溟子道:“崆峒派不是只有一位掌门,三教共有六门功夫,崆峒派西天巨擘,我可没有指点三位掌门,倒是从三教的六大神功中受益良多。方才展示给你看的,先是释家飞龙门、追魂门的快打,后是儒家神拳门、醉门有意无形的技击、最后是道家的花架门和玄空门的合炁无相神功。”
独孤问道:“现在崆峒三圣成了四圣,却是三教一宗,八门功夫了,这两门功夫分别为夺命、奇兵二门。”
北溟子道:“这我可就不知道咯,老夫久未与人动手了。”
独孤湘道:“北溟子前辈,我看你和爷爷、朔哥三人相协,照此施为,定能冲出重围。到时候我们便陪你去崆峒山走一遭,寻寻那高不危一派掌门的晦气。”
正说着话,独孤问却忽然“哇”地一口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向下栽歪,江朔和北溟子忙出手相扶,再看独孤问面如金纸,竟已气若游丝了,原来他中毒都虽以内力逼出了大部分蝮毒,但心脉、脏腑毕竟受了内伤,本当静养不能再用内力,他却耗费真炁吹奏笛音,几乎将真炁耗尽,体内毒质渗入心脉,登时口吐鲜血,眼看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