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圆道:“李贞元尚未回到剑南道,就有百姓、官员上书为他求情,杨相终于明白,只要李家父子还有人活着,他在蜀中就永远不能建立起真正的威信。”
江朔一时默然,巧珠怒道:“奸相竟然因为百姓爱我阿爷而杀了他?天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抢步到杨暄面前,手中已多了一把横刀,以巧珠的身手,就算偷袭也无法夺回江朔手中的铎鞘宝剑,但要从一名武士手中夺过横刀却毫不费力,她将横刀架在杨暄的颈上,怒道:“狗贼,今日就拿你的狗头生祭我阿爷!”
杨暄大为惊恐,颤声道:“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阿爷的不是我,他遇害时我还在京中,全然不知此事啊……”
江朔虽答应不害杨暄性命,但也没理由阻止巧珠,浑惟明则暗自扣住了一枚金算珠,准备随时弹飞巧珠手中的钢刀。
崔圆在一旁道:“巧珠,你阿爷死是杨侍郎确实不在场,杨相对这个儿子颇为爱惜,腌臢事自有他的走狗去做,此番派杨暄来,也是为了让他在蜀地立威而已。”
巧珠手中钢刀一横,转而架到崔圆的颈上,道:“那就是你全然知情咯
?”
崔圆神色黯然道:“不错,我全然知情,我为蜀郡长史,这些事我自然都知道。”
巧珠愤然道:“枉我阿爷这么信任你,你却和奸相勾结,害我阿爷性命!”
崔圆神色凛然道:“是,巧珠,是我不对,你杀了我替你阿爷报仇吧!”
巧珠道一声“好”,没有一丝犹豫,挥刀就砍,江朔见状,忙将铎鞘宝剑半抽出鞘,剑尖一离鞘底之舌,金铎便即响起,江朔将铎鞘往巧珠手中钢刀上一搭,钢刀立刻断为两截。
巧珠一惊,道:“江大哥,你拦我做什么?”
就在此时,柳汲身边的那“说书人”,忽然大喊一声:“就是此时,动手吧!”说着一掀身上穿的大袍,露出胁下两柄短剑。
他身边一名猎户取下长弓,往空射出一支鸣镝,围观的百姓中竟然有数百人或事从鱼篓之中,或是从布卷之中,或是从干柴垛中抽出各色武器,他们显然早有安排,或是冲向高台,或是冲向那上百弩手,远处也传来喊杀声。
柳汲和罗罗大惊失色,蜀中百姓暴乱了?那人手持双剑,对柳汲微微一笑道:“老人家莫慌,我们是李将军亲兵营的健儿,今日只为李将军报仇,不会危及他人。”
众人冲到台上,台上杨暄带来的亲兵见来人甚众,不敢反抗,任其缴械。
江朔与浑惟明自然不怕,立在原地静观其变,众暴民本欲以刀剑指向他们,却被那“说书人”制
止道:“不得对江少主和浑湖主无理。”
众人这才绕过他二人,将那已吓得昏死过去的杨暄提了过来。
说书人将双剑交到单手,拍着杨暄的脸道:“喂喂,醒醒……”只见杨暄紧闭双眼,眼珠却在眼睑下突突直跳,那人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脸道:“杨侍郎再不醒来,我只能用这两把剑在你脸上开两道口子活活血咯……”
杨暄闻言忙睁开双眼道:“醒了,醒了,莫要用剑,莫要用剑。”
那人笑道:“杨侍郎莫怕,我们弟兄本不欲伤你,只为救出老李将军最后的血脉,和害死小李将军的元凶巨恶,这一切都和你无关吧?”
杨暄忙道:“无关,无关!”
那人道:“哎……这就对了,那我向杨侍郎告个罪,我们要带这两位走,杨侍郎没意见吧?”
杨暄道:“请便,请便……”
那人又道:“杨侍郎不会回去点齐人马来追我们吧?”
杨暄道:“不敢,不敢。”
那人笑道:“便是来了我们也不怕,侍郎在明,我们在暗,侍郎可以派人来蜀中,我们兄弟自然可以去长安。”
杨暄双手乱摇道:“不会,不会,决计不会……”
那人哈哈大笑,以眼示意众人放了杨暄,杨暄立刻瘫软在地,那人对巧珠叉手道:“巧珠,随我们走吧。”
巧珠道:“可是崔圆……”
那人看了一眼崔圆,对手下道:“把崔长史也带上。”
众人押走崔圆时,江朔却未制止
,浑惟明对他先前就崔圆十分不解,对他此刻不救崔圆亦十分不解,问道:“少主,这……”
江朔却止住他道:“浑二哥,我知你心中疑惑,我们跟着他们一起走,稍后便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