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海棠对洋人又不是没见过,洋人的学问不是没学过,自从上了初中之后,开始从牛顿第一定律一直学到安培环路定理,说实话,学的快烦死了!
他对三阿哥说:“老祖宗的学问我没学完呢,就不去学那些了,大哥和三哥去吧。”
五阿哥大喊:“我也去!班布拉弟弟,哥哥也想去!”
行叭~!
海棠就答应了:“五哥想去就去吧,我就不去了。”
嘿~这胖丫头不上钩啊!
大阿哥和三阿哥对视了一眼,他们不是很想带老五去,他们的目标是胖妹妹啊。
眼看着这小胖妞要走,大阿哥人高腿长,一步跨出去拉着海棠:“好弟弟,这种开眼长见识的事儿怎么能不带着你去呢。走走走,一起去。”
海棠说:“弟弟腿疼。”
大阿哥立即拍自己的胸口:“哥哥背着你,你想骑哥哥脖子上都行!”
只要你去,干什么都行,求你别卷了。
三阿哥也很积极:“弟弟你要是不喜欢大哥,你让三哥背着你也行!”
这俩都是什么人啊!
海棠觉得他们两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还是不去了。”
三阿哥大喊:“别啊,你要是看不上大哥和三哥,哥哥去把四弟和六弟给你找来。而且要让汗阿玛检查了咱们的学业才能放学啊!你是一定要去的!”
外面雅尔江阿进来,问道:“还不走?”
三阿哥一看雅尔江阿,立即问海棠:“雅尔江阿怎么样?你看这小子长的多壮实!骑在他脖子上行不行?”
雅尔江阿皱眉:“长的壮实怎么了?凭什么骑在爷的脖子上!”
雅尔江阿的祖上是舒尔哈齐,是努尔哈赤的同胞弟弟,五岁时他们的母亲去世,他们的继母刻薄,兄弟两个小时候相依为命,年纪很小就去外面找松子采蘑菇猎取飞禽走兽补贴家用,这么努力还是遭到了继母的白眼,舒尔哈齐十岁的时候和哥哥努尔哈赤实在是忍受不了就离家出走投奔外祖父。
不幸的是同年他们的外祖父阿古战败于明朝的辽东总兵李成梁,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被俘虏,充足幼丁,每逢大战驱驰着他们这些女真俘虏冲锋陷阵,几场硬仗下来,很多女真俘虏战死,只有他们兄弟侥幸活了下来。
他们从万历一年被明军俘虏,到了万历十一年一直在明军中效命。万历十一年李成梁攻破城池后翻脸无情开始纵兵屠城,他们的父亲和祖父死在了明朝的乱军之中,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得到消息悲痛欲绝,离开明军,回到家乡靠着他们父亲留下的十三幅盔甲起兵,开始创立基业。
舒尔哈齐早年和哥哥努尔哈赤关系很好,同心同德,是整个小团体的一号人物,兄弟一同受贺,明朝称呼他为一都督。可是随着控制区域的扩大,见识的增加,特别是他亲自到北京去给明朝皇室送贡品,见识了繁华,生出不愿意屈居兄长之下的念头。没多久他就和兄长努尔哈赤不和,接着就带领儿子另立门户,最终的结果是失败后被圈禁到死。
努尔哈赤兄弟两个翻脸后,对侄儿还是一如既往,舒尔哈齐的儿子济尔哈朗一度掌握大权,他这一支就是铁帽子王,如今爵位传给了雅布,也就是雅尔江阿的父亲,并且掌握了宗人府,管理宗族事务。
这也使得雅尔江阿在尚书房里面是个横着走的小霸王。
雅尔江阿和四阿哥一样大,却比四阿哥壮实多了。
三阿哥拉着雅尔江阿:“好兄弟,你背着班布拉弟弟去汗阿玛跟前。”
“他又不是没长腿,干嘛让爷背,爷不背!”雅尔江阿说着对海棠上下打量,嫌弃之意刻在了脸上。
海棠也不想让他们背着,自己又不是没长腿:“闹什么呢,还去不去了?”
“去去去,老三前面开路,爷给班布拉弟弟提着这些零碎。老五起来,走中间陪着弟弟,今儿一定要让弟弟见识什么是西洋学问。”
海棠看大哥的做派,更是坚定了那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想法。
她问:“四哥和六哥呢?”
总觉得大哥和三哥要害她,没四哥和六哥在她有点不踏实。
雅尔江阿就说:“他们俩在读德妃的书信呢。”
此刻四阿哥和六阿哥抬头从纸上收回目光,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过了这么久额娘不来信,他们还以为是额娘接受不了妹妹变弟弟这件事,不愿意面对,现在收到了信才知道额娘早就知道了,这段日子十一妹妹病了,忙不过来才一直没写信的。
送信和东西来的是永和宫里的赵金银,他看哥俩读完了信,就嘱咐说:“两位爷,娘娘说这信看了就撕了,可不能让人家看到了。”
事关妹妹的事儿,哥俩很慎重,当着赵金银的面把信撕的稀碎一人一半装自己的荷包里,等着回去撒在火盆里烧了。
四阿哥问:“十一妹妹如今怎么样了?”
赵金银皱巴着一张脸:“格格如今好多了,只是这中间受了大罪,前几天娘娘让人把她放称上称了,比没生病前还轻了一斤,娘娘看的难受,又哭了一场。”
两哥哥听了也心里难受,同时在心里叹口气。
赵金银说:“两位爷请放心,这会已经痊愈了,娘娘说再养养就养过来了。”
这时候一群人要去康熙跟前,叫着他们两个,兄弟两个只好先把小妹妹的事儿放下,一起往康熙跟前去。
康熙跟前确实有洋人,一个叫南怀仁,一个叫徐日升。
南怀仁主持编纂《康熙永年历法》,目前是钦天监的监理,身上还挂着一品工部侍郎的官职。如今他已经六十多岁,出生在比利时的布鲁塞尔,看上去归乡无望了。
他们这些洋人都是来传播天主教的,科学知识也就是敲开宫廷的敲门砖,所以在跟康熙说话的时候,还不停的在夹带私货,一口一个上帝,说一句话就要提一句基督。
康熙可太清楚这些人的德行了,他就是闭口不答应让这些人传教。重用他们是因为他们的知识,不是因为他们是教士。
如今清朝用的《时宪历》就是这些人传教士献上的,顺治年间,《回回历》和明朝的《大统历》以及传教士献上的《西洋新法历书》进行三历竞赛,最终《西洋新法历书》胜出,改名《时宪历》,这个名字来源于《尚书》中“惟天聪明,惟圣时宪”一句。
到了康熙年间《时宪历》也并非全部是西洋算法,其中已经被改了内核了,还把计算一十四节气日期、时间的方法改成了定气法。
在路上三阿哥洋洋洒洒给海棠解释这些的时候,有些地方真的触及到了海棠的知识盲区,她对天文历法真的一窍不通,有一些地方听的浑浑噩噩,不明觉厉,对着三哥一脸崇拜:三哥,我再也不说你是酸文假醋了!你也是有点墨水在肚子里的啊!
然后看看五哥:五哥,你要努力啊!你现在已经是垫底的那个了,你真的要凭着一己之力拉低所有兄弟姐妹的文化水平吗?
可惜的五哥的脸皮厚,他把脑袋扭到一边,当做没看到妹妹殷切的目光。
到了康熙的书房外面,这里的值守太监是刘进忠,是副总管太监,看到诸位皇子和伴读进来,立即安排伴读们去外面等候,招呼人给诸位皇子捧茶捧果,随后进去通报。
没一会,刘进忠就请这些皇子们进去。
海棠跟在最后,看到两个高鼻深目的白人站在这里,也就是看了两眼。她倒不是因为对洋人好奇,是看到洋人穿着清朝的官服很别扭!
康熙笑着跟两个洋人说:“这是朕的儿子们,有些你们见过,有些你们没见过,他们如今都入学了,这几个小的,朕打算过一阵子让他们学一些算术。”
在大清几十年,这两位也学会了清朝的官场规矩,态度很恭敬,对几位皇子满嘴的夸赞。
康熙就跟几个年纪大的孩子说:“既然今日碰到了,你们不妨和这几位切磋一下算术吧。”
然后从大阿哥开始到四阿哥截止,开始和他们“探讨”几何知识。
海棠跑到四哥身边,伸着脑袋看了一下,哦,初级几何啊!
没兴趣了。
康熙看海棠开始东张西望,以为她是不会才觉得没意思,就招手叫她过来。
问海棠:“看会了吗?”
数学是科学的基础,理工科学问讲究会就是会,不能半懂不懂就说懂了,而且这知识都会是环环相扣,就好比是台阶,一步一阶,想迈过其中一层不仅会卡着裆还会扯着蛋。
海棠摇了摇头:“没看懂。”
康熙对愿意学习的人很宽容,就笑着说:“没看会不要紧,咱们可以从头学啊!想不想学?朕能教你一些,回头你要自己钻研了。”
海棠摇头:“现在不学,等将来不去书房读书了学一些打发时间。”
“如此也好。”
左右闲着没事儿,康熙先检查了她和五阿哥今日的学习进度,看着那边还在讨论,就让梁九功把棋盘送进来,要教海棠和五阿哥下棋。
海棠有些基础,就和康熙对弈,五阿哥在一边看着。因为个子矮,棋盘摆在炕桌上有些高,海棠就把炕上放着的大南瓜靠枕拖来坐在上面。
海棠就一手糕点一手棋子,啃两口糕点放一枚棋子,康熙不打算给她放水,正全力绞杀海棠棋盘上的大龙,海棠被逼的快没招数了,就开始专心思考棋局,过了一会那边的讨论结束了。
南怀仁对着康熙一通奉承,说话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大南瓜靠枕上的海棠,好奇的问:“这是……看服饰是蒙古来的贵族?”
康熙说:“是蒙古表亲家的孩子,叫做班布拉,眼下是个贝勒,等到他长大了也有可能是班布拉亲王。班布拉好孩子,这是南怀仁,那是徐日升,他们是欧罗巴来的洋和尚。”
国人对他们的称呼就是洋和尚,可是这时候的南怀仁太焦虑了,他来到东方很多年了,传教的事情一直没头绪,从澳门上岸的传教士有很多,一代又一代传教士来京城觐见皇帝,甚至有人等不到许可就在南方私下传教被官府和地方宗族杀了,虽然有一些地方已经皈依了天主的怀抱,但是传教士被杀的更多。
他已经老了,在朝廷里做官了这么久,总想在死前为上帝做点什么。
他这时候强调说:“尊敬的皇上,诸位皇子,未来的亲王殿下,臣是传教士,不是洋和尚,我们和和尚不一样。”
他想勾起海棠的好奇让海棠进一步询问什么是传教士,他已经发现了,这位新来的“小王子”很受皇帝的宠信,小王子如今坐在靠垫上,比帝国的皇储坐的还要高一些,这些用以往的经验来看是绝不会发生的,皇太子也不会允许有人比自己坐的更高,除了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