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关。
急促的鸣金声中,突奴人抛下一地尸体,如潮水般从关头退了下去。
守关的士卒们在也坚持不住,一个个直接累瘫了下来,东倒西歪的躺在关头,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自突奴围关,到今日为止。
足足已有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来,突奴人几乎每天都会发起攻势。
舞阳关的士卒们,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突奴。
最危险之时,突奴人已经登上舞阳关,舞阳关差点陷落。
最后还是守将成布带着敢死之士,付出了一半人命后,才硬生生击退了突奴人,保住了舞阳关。
时至如今,舞阳关的三千士卒,已只剩不足五百人。
每个人脸上都爬满了疲累,眼神带着麻木。
没办法,他们实在太疲累了。
这一个月来,他们的神经几乎每分每秒都绷得紧紧的,又怎能不累?
成布有些一瘸一拐的走在关头。
躺着的士卒看到他后,也没行礼问好,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不是士卒们傲慢,无视主将。
而是没那个力气了!
成布显然也知道士卒们有多累,很早起他就已经下令免去一切繁文缛节了。
除了必要的军令外,能简洁就尽量简洁。
免得士卒们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成布的目光扫过一众士卒和……尸体。
他的眼神中泛起一抹心疼。
这些,都是他麾下的好儿郎。
如今却只剩下这么点人了。
这位在镇北军中曾经以俊美而著称的小将,如今的形象跟叫花子差不多。
甲胄上布满了东一道,西一道的刀剑划痕。
头盔已经不知道被扔哪了,露出一头板结在一起的油腻头发。
他面目干枯,依稀可辩出秀美脸型的脸庞上脏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血污油腻,颌下胡子拉碴,杂乱无章,哪还有英俊小将的模样?
不过想想也是。
突奴天天攻城,守军上下时刻紧绷着神经,哪有还有闲工夫整理自己仪容?
事实上,真正的战争不就是这样的么。
为何都说武将老的快,死的快。
不就是这种常年无规律的作息导致的么。
“吃的还剩多少?”
成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艰难转过头,朝身旁的副将问道。
副将的卖相也没好到哪去。
跟个野人似的。
他咧了咧嘴。
“不多了,估计能再撑个三五日吧。”
说这话时,副将刻意压低了声音,似怕士卒们听到。
但事实上就算他不压低声音,士卒们也未必能听到他的话。
关头上的士卒哪个不是在呼呼大睡?
怕是打雷都惊不醒他们。
“连粮秣都要告急了吗?”
“援军何时才能来啊!”
成布闻言,下意识顿住了脚步,捶了下城垛,咬牙道。
太难熬了。
难熬到他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往年在镇北军,他也不是没打过硬仗。
有时候一连几个月都处于高强度的战争中。
但,那时候也不见得有如此疲累。
实在是,他看不到出路。
跑又不能跑!
一旦丢下舞阳关,整个大楚腹地都将面临突奴人的威胁。
但守的话……十万突奴啊!
十万人到底有多恐怖?
密密麻麻看不见尽头!
时至今日,成布也不知道他们杀死了多少突奴人。
但这些伤亡对于十万突奴而言,依旧是沧海一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