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质子升任吏部侍郎的消息满朝皆知,不少人看向大皇子的目光诡异。
毕竟之前武安质子纪宴霄也就相当于大皇子府上养的门客罢了,平日给些银钱就能趋势。谁知今日自己养的一条狗翻身上位,不仅仅爬上吏部侍郎的位置,还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反咬他一口。
这口气就是换做旁人那也是咽不下去的,结果大皇子经过中秋夜宴之事后,和吏部侍郎依旧是面容带笑交谈。
被人一番背刺还能保持此等从容,如今看着大皇子倒是挺像个大冤种,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圣上金口玉言要大皇子和吏部侍郎共同负责修筑河堤之事,不管他们二人是心怀鬼胎还是各自算计,至少明面上是不能撕破脸的。
谁敢对圣上有异议呢?
纪宴霄升任吏部侍郎的后几日,安乐殿拜访的朝臣甚多,因着臣子无召不得入宫,便是府中家眷借着由头入宫送礼。
朝中新贵自然是人人都想打个照面,将来在圣上面前说不准能为他们美言几句,就算不至于交好,那也不至于交恶。
承清宫的赏赐也是由高显送过来的,高显抓住时机在纪宴霄身侧恭贺:“吏部侍郎大喜,圣上可少有这般赏赐臣子!”
宫里的内宦与宫婢紧接着跪下来:“殿下大喜!”
待一番贺喜之后,高显找到姜藏月,同样是笑:“姜姑娘大喜,如今跟着殿下身份也当是水涨船高才是。”
姜藏月淡笑行礼:“借高公公吉言。”
“不过老奴还是要说上几句,前个儿夜里之事未免姜姑娘太大胆了,老奴在宫里这么些年,可见了不少人无声无息就没了,那日夜里之事是圣上有意提拔吏部侍郎这才没注意到你,往后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
“奴婢明白。”姜藏月道。
“行,那老奴就先离开了,圣上还等着老奴去回禀呢。”高显笑呵呵的离开了。
待人都走了,安乐殿关上门。
殿下将银子都给姜姑娘了,他也知道殿下升任吏部侍郎都是姜姑娘的功劳。
庭芜余光一瞬落到内殿的几口大箱子上,然后一点点挪过去,甚至为了看得更清楚,直接将盖子掀了:“哇!姜姑娘,这几大箱子真是雪中送炭啊,你觉得这银钱该怎么处置才好?”
他一边说一遍去偷瞄姜藏月,然后热心提出建议:“买房吧?在汴京买房怎么样?”
神情激动,满怀期待。
姜藏月:“”
她买那么多房子做什么,孤身一人又身在宫中,着实没必要。
“现在买房,将来卖出去肯定有得赚。”
姜藏月目光落在那几口大箱子上。
几口大箱子约莫都到人小腿处,里面装了不少金银珠宝,像是昭示着新任吏部侍郎有多得圣心。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将纪宴霄架在油锅上煎炸。
庭芜摸着金锭子,眼底放光。
内殿的宫婢和内宦都散到外殿了,是以除了庭芜再无旁人的声音。
他将金锭子一个个摆放整齐,就差没有对着它们欢喜的亲上两口,这才诱惑道:“买房吧姜姑娘?有了房才有了自己的产业。”
“庭小公子觉得以宫婢的月俸能买得起?”姜藏月淡淡道:“纪鸿羽未必不会追查这些银钱的流动。”
庭芜顿了顿,半晌忍不住恳切叹息:“那确实也是。”
“我算了算,就拿沈丞相说事儿吧,他一年的收入大概是将近4000贯,除去平日的开销,可能存下一千多贯,要想买个五万贯的豪宅也得二十来年。”
“不过人家宅子是圣上赏的,简而言之没要钱。”
庭芜又开始分析,一张嘴叨叨的飞快:“那贫困潦倒的知县一个月也才20贯,一年下来也就240贯,那就更只能望房兴叹了。”
“宫里织造司女使的工钱是每月粮2石,米豆6斗,约合工钱2贯600文,再比如说朝堂吏部雇人抄书,给的工钱是每月3贯500文,又再比如前些时日汴京修筑城墙的工人,日工钱是三百,合计每月11贯516文”
“这么看来我也不如去修城墙算了,身上有些功夫搬砖都比旁人更有劲儿!”
“如姜姑娘这般的女使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字没钱。”
说到买不了房,庭芜一阵阵的唉声叹气。
哦豁,空有宝山不能干点实事,钱也不是他的!
他还是没忍住:“那要这么说,这钱不能拿去做什么?”
“可以。”
姜藏月眸子顿了顿,她欠账不少。
这些时日她多多少少抽空接了一些任务,虽然还清欠债遥遥无期,但还是得还。
除去这些,眼下在宫中才算是真正站住了脚,背靠安乐殿也与华贵妃膝下二皇子交好,今日之后安乐殿再不会是从前那个寂寂无名,人人可欺的存在。
大皇子再不敢轻易出手。
他知道对上纪宴霄他的胜算不高,动了安乐殿的人对他自己没有好处。
她从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
廷尉府跑不了。
姜藏月看向殿外,这会儿又开始落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越发沁人了,她静静看着漫天风雨。
庭芜瞅了她好几眼扯着嗓子嚷嚷:“女子家家的吹多了风头疼,姜姑娘你把窗户关上啊?”
姜藏月情绪不明:“庭小公子,快初冬了。”
等到了冬日,殿中枯枝残叶便只会剩下光秃秃一片,什么都干净了。
她是不喜欢冬日的,太冷了。
但纪宴霄送出的金银珠宝至少能让她还债。
那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