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一夜无眠,次日清晨,又早早起来做好了饭菜给裴砚知送去。
今日没有朝会,裴砚知照例起得晚一些,穗和过来的时候,阿信正服侍他更衣。
素白中衣上的盘扣不知怎的脱了线,阿信正发愁要不要让大人再换一件,看到穗和进来,顿时眼睛一亮。
“娘子来得正好,大人的扣子脱了线,这活计以前都是阿义做的,我笨手笨脚怕是不行,娘子能不能帮忙缝一下?”
穗和愣了愣,放下食盒,走到隔间的珠帘前小心翼翼问:“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可以……”裴砚知还没开口,阿信便替他做了主。
裴砚知微微蹙眉,幽深的目光暗含责备。
阿信心下一惊,方知自己一时情急逾了矩,忙闭上嘴低头退开。
穗和已经走进来,裴砚知不好再让她出去,便也默许了。
穗和走到跟前,朝裴砚知左襟上的盘扣看了眼,轻声道:“不过缝几针的事,不用脱下来了。”
说着从腰封里翻出随身携带的针线,动作灵巧地穿针引线。
待要去缝,才意识到两人身高相差太多,抿了抿唇,对裴砚知低声道:“小叔坐下可好,您站着我够不着。”
裴砚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略一迟疑的功夫,阿信已经很有眼色地搬了椅子过来。
裴砚知只得坐下,任由穗和拈起他的衣襟在上面飞针走线。
穗和自己用来熏衣服的香是莲花香,给裴砚知用的是檀木香,两种都是清新雅致的香型。
此时,两种香味因着两人的靠近交织在一起,竟碰撞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来。
只是两人一个冷着脸正襟危坐,一个低着头认真缝补,谁也没有在意那不知名的暧昧。
倒是阿信在一旁看得紧张,忍不住提醒穗和:“娘子小心些,可别扎到大人的肉。”
穗和本来满腹的心事,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噗嗤一下轻笑出声。
她平日总是一副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恭敬模样,裴砚知几乎没怎么见她笑过。
此时冷眼一瞥,正瞧见她清浅的笑容,如同一朵怯生生从接天莲叶间探出头的莲花花苞,两颊若隐若现的梨涡似乎盛着露珠。
裴砚知呼吸一窒,忙垂下眼帘,右手下意识捏住了左腕上的沉香佛珠,仿佛禁欲的佛子无意中窥见红尘春色,要赶紧念上几遍清心咒驱除心魔。
穗和对此毫无察觉,很快缝好了扣子,让阿信拿剪刀来。
裴砚知房里的针线活平时都是阿义做的,阿信一时找不到剪刀在哪,被裴砚知沉着脸训斥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阿信挨了训,更加慌张,更加找不到。
穗和念着阿信平时对自己多有照顾,想替他解围,索性低头凑过去把线咬断。
这本是一个很寻常的动作,做针线的人找不到剪刀时都会这样做,可她却忘了,此刻她眼前的人是裴砚知。
女孩子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凑到胸前,温热的气息穿透单薄的春衫,裴砚知瞬间屏住了呼吸,手中佛珠捏得更紧。
好在穗和很快就咬断了线头,从他胸口撤开:“好了,小叔看看可还行?”
“嗯,就这样吧!”裴砚知站起身,用不动声色来掩饰方才那片刻的慌乱。
穗和收起针线叫阿信:“阿信,剪刀不用了,把小叔的外袍拿来吧!”
阿信没回应,也不知跑去哪里找剪刀了。
裴砚知脸色越发不好。
穗和怕他生气,自行去搭衣服的架子上拿来了他的紫色官袍,用哄劝的语气说道:“小叔莫怪,我来帮您穿。”
裴砚知本能的想拒绝,话才到嘴边,穗和已经将袍子展开,等着他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