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真的很残酷,盲人的世界更加残酷!
正常人普通的吃喝拉撒睡、行立坐卧走、就连梳洗穿衣,都变得异常艰难。
对简宁来说,黑夜与白昼毫无分别;睡眠与清醒毫无分别;睁眼与闭眼毫无分别。眼睛一闭,是黑的;眼睛一睁,仍然是黑的。
常常,她甚至分不清这一天是否已经结束,新的一天是否已经到来。
每天过得浑浑噩噩,日子在无知中流逝,生命在恍惚中虚度,每天都度日如年。
那些鼓舞人心的话都是别人嘴里说出来,自己耳朵听听罢了。日子还得自己过,痛苦还得自己挨。
素英这段日子常来陪伴简宁,帮助她熟悉生活习性,重塑生活信心。
因为一些涉及到女孩子隐私和习性方面的问题,外公不方便做,也做不来,都是素英事无巨细在一旁助她。
就连简单到喝水吃饭这些最基本的,都需要别人帮手。
需要人倒好水送到她手中,盛好饭菜递到她手里,她再吃喝到嘴里。更别说其他稍稍复杂一点的事情了。
但凡思想健全、体魄康健者,谁又愿意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混吃等死之人呢?
简宁心里很不得劲儿,她本身就不喜欢麻烦别人,现在却要处处依赖他人,这种感觉很不自在。
所以她总想尝试着自己去做一些事情,这往往带来了更多的麻烦。
这天下午,外公趁她睡着了,便出去买点东西。
谁知睡眠中她突感腹部一阵剧烈疼痛,紧接着一阵热潮涌来,再接着,下腹出现肿胀、绞痛。
不好,月事来了。
她瞬间惊醒,一骨碌坐起来,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外公!外公……素英!素英……”她连续呼唤,得不到一丝回应,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又是一阵潮涌!
她突然记起昨天素英说过,记得她月事来临的日子,帮她买好了姨妈巾,并交代她放在了床边柜子的抽屉里。
她慌忙用手去摸索病床旁边的柜子。
伸展着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摸乱抓,摸了好半天,才摸到柜子,又顺着柜子摸到抽屉,拉开,又开始在抽屉里面摸索。
好在抽屉里并不乱,很快摸到一个软软乎乎的包装袋。
素英平时看起来粗枝大叶,正经事上还是挺靠谱的,比如这包姨妈巾,素英已经提前帮她把包装袋打开了。
她从里面取出一片,用手摸了摸四边,确定是姨妈巾无误了。
接下来就是去卫生间。
她把姨妈巾塞进口袋里,心里头惴惴不安。
苏醒后的这两天,还没尝试过自己独立行走,哪怕简单地去洗漱,或去上厕所,都有外公或素英在一旁帮扶。
他们也劝她多出去走动,尽早熟悉。但她不肯,大多时间都只呆在床上,不到万不得已连床都不愿离开。
只是因为——怕!
怕自己看不见路,到处碰壁;怕被人瞧见双目失明,而嘲笑自己;怕出去外面面对社会,面对人群,只想一个人躲着。
但眼下,事出紧急,她不得不自己走去卫生间。
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迈动脚步,眼前一片漆黑,见不到一丝光明。
她试着走几步路,刚向前走了两、三步,身子就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摔倒了。
眼框瞬间噙满眼泪,她咬紧牙关,倔强地重新站了起来。
看不见路,辩不明方向,所以每走一步,总是试探着挪动前行,可一不小心,还是总想摔倒。
这像极了几个月大初学走路的婴儿,身体难以保持平衡,伸展着双臂以维持身体的平衡。
然而婴儿眼前是光明的,迈出人生第一步是欣喜的,婴儿走路时尽管摇摇晃晃,却是带着纯真的笑脸,充满着希望的。
而她呢,眼前是黑暗的,走了二十多年的路,突然对走路这件事变得战战兢兢,她的脸上是恐惧和紧张的,对未来茫然不安。
印象中,卫生间在左手边,离开病床一直向前行,摸到左手边的一扇门,推门进去就是了。
她伸着双手,在前方摸啊摸,边摸索边前行。每一步都迈得彷徨,走得谨慎。
走了几步后,慢慢地找到了平衡感,但是脚步仍不敢迈大,一点一点向前蹚着走,以确定前方道路上没有障碍物。
走到前方摸到一扇门,她拉开门,转向了左边。
她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去摸马桶,可是摸来摸去摸不到,手边是空空的,哪里有什么马桶。
耳边倒是充斥着各种噪杂的声音。
天啊!我这是走到哪里去了?
她意识到走错了地方,停下来,不敢再继续走了!
伸着手在空中摸索一阵,摸到了左手边的墙壁。
她靠住墙壁,侧耳倾听周边的声音。
耳边是人来人往的脚步声,以及各种各样人说话的声音。
有大声呼叫护士的;有护士哇哇哇跟人交代事情的;有医生在向护士叮嘱病人情况的;也有急匆匆跑过的脚步声……
各种声音充斥在耳边。
她的头嗡地一下炸了!心一下子慌了!
我这是走出了病房?走到外面来了吗?
她顷刻间乱了阵脚,立刻转身,往回走。
可是刚走出几步,她停了下来,因为她根本找不回自己的病房。
她又调转头,紧接着又困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