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要强又凡事力臻完美的人,这样的打击的确是最沉重的!
既然如此,马老师又一次打了退堂鼓。
他认为简宁的痛苦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排解,作为局外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时间抚平她的伤口、治愈她的创伤,不去做打扰似乎更好。
是以,马老师迟迟未去探望简宁,但心里面却时时挂念着她。
不承想,今日竟在沁湖边邂逅,马老师心情难免激动。
眼前的简宁看起来心情尚可,气色尚佳,不知是时间治愈了她的创伤,还是被什么人安抚了她的心灵。
“简宁,我听说你重新开始画画了?”马老师关切地向她询问。
简宁略带腼腆笑容,轻声应道:“随便画画。”
“不!我看过你的画,那绝不是随便画画的!”马老师声音微颤。
“虽然你在视觉上存在缺陷,但听觉和触觉比起普通人来更加敏锐,这使得你能够感知到普通人难以察觉的细节。
因你在绘画创作中具有的独特优势和特点,导致你在绘画中,更加注重细节和情感的表达,而非外在形象的准确描绘。
这一点通过你的作品可以看的出来,你在创作过程中更注重对色彩和线条的运用。
色彩可以表达情感,线条可以用来勾勒形态,这使得你的作品具有独特的艺术价值。”
听他一席话,简宁即惊又喜。
喜的是,自己的作品能够得到老师的肯定。
惊的是,自己双目失明,再如何努力,也难以达到正常人的水准,自己画的真能如老师说的这般好?
莫不是马老师为了安慰自己有意说出这番赞扬之词?
但马老师的为人她是了解的,他性格刚正不阿,并非曲意迎合之人。
崔云曦听完马老师的话,兴奋得搓起双手。
仔细回想简宁的画,好像是他说的这么个意思。
只不过自己乃非专业人士,不懂欣赏画作,每次看简宁的画,虽说没有画得惟妙惟肖,但看起来却赏心悦目。
他不懂从专业角度去研究和分析她的作品,自然也就说不出马老师这样一番专业术语。
今日听闻马老师一席话,大有醍醐灌顶之感。
马老师看出了简宁的疑惑,知她对自己的话将信将疑。
他抿唇而笑。“简宁,你了解我这人,天生不会说那些逢迎的话。”
然后他话锋一转。“不过你的画呢还欠些火候。”
“那是因为你画的时间尚短,练得还不够,只要你坚持练下去,假以时日,终会画功了得,有朝一日开个个人画展也不一定。”
简宁长吁一口气。“马老师,您越发离谱了。我双眼看不到,能重拾画笔重新画画,聊以慰藉宽我悠悠之心,已很满足。哪敢谈画功了得?更不敢想画展一事了。”
“简宁,你以为我在夸夸其谈,阿谀奉承你吗?你不信我的话,那咱们问问你身边这位小伙子。”
他早看出来崔云曦是赞同自己说法的。
他扭过头,看着崔云曦,向他稍稍使个眼色,说:“小伙子,你说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马老师乌黑的眼睛里闪着诚挚的光芒。
崔云曦心领神会,笃定地回答:“对!马老师说得对!简宁,马老师并没有夸大其词,如今你的画画得真挺不赖的。”
简宁差点“噗嗤”笑出声来,她想象着崔云曦说“真挺不赖的”这句话时憨憨的模样,应该甚为可爱。
他不懂表达,但又急于让简宁相信自己所言非虚,便直直白白地直抒胸臆。
“简宁,说正经的,你真的可以考虑开一场个人画展,我可以给予你指导和帮助。”
说完这话,马老师似乎有点儿后悔,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不太了解你们盲人真正画画时的技巧和感受……”
此言一出,他更加后悔,立马捂上了自己嘴巴。
“盲人”这个词语,太扎心了,直揭人家伤疤。他怪自己口不择言。
简宁倒没在意,反过来安慰马老师:“没关系,事实既定,我早已安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