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擦伤的。”他随口扯了个谎。
他能怎么说呢?这个伤疤的来源能牵扯出一连串的故事,那么多的前因后果又岂是一句两句三五句话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简宁对他的随口应答将信将疑,本想再继续盘问下去,张了张口终究还是闭上了。
“他不想说再如何追问也是白瞎,可能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况且,这也不关我什么事,我何必问来问去呢?”简宁心想。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一个湖心亭,从廊道延伸出一条连廊与亭子相接。
湖心亭静立湖心,如独立于世,静静地守望着这片美丽的湖泊。
在月光的照耀下,亭子和倒影在水面上荡漾,如同一幅优美的水墨画,美不胜收。
崔云曦心血来潮想去亭子里小坐片刻,便抱着她拐上了那条连廊。
走到跟前,才发现这个亭子真的不大。亭子里空无一人,由于深入湖心,远离光亮,亭子里显得更加幽暗。这大概就是无人前来的原由吧。
他抱着她一脚踏入亭中,把简宁放在亭椅上,接过她手中的鞋子放置她脚下,自己则站在亭椅边面对着湖面,一言不发。
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能放空自己,深入思考。
郑则中的逼迫和要挟、简宁的质疑和盘问、还有她的眼睛急需手术和庞大的治疗费用、以及马老师提议的举办个人画展……
这些个事一桩桩、一件件轮番地给他心口添堵。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的真实身份终究是隐瞒不住的。
如今郑则中又拿简宁的安危来胁迫自己,看来身份泄露是迟早的事,不过就是迟一点早一点的问题。
必须赶在所有的一切暴露之前做完要做的事情:帮简宁完成画展,治好她的眼睛,然后就从她的生活中永远地消失。
自己注定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不打扰、不参与到她的生活当中,或许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只要知道她平安、喜乐、顺遂、康健,一切,都值了。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卡农》的乐曲,曲调悠扬婉转,曲声洋洋盈耳,飘飘洒洒沁入心脾。
《卡农》入耳,两人同时精神为之一振。
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卡农》,简宁开口问他:“我们现在是在湖心亭吗?”
“是。”简短的一个字回答后,他又不再作声了。
“你……以前认识杜浩然?”在心里盘桓了一个晚上,她终究没忍住提出了疑问。
“见过一面。”
“什么时候见过?又为了什么跟他见过面?”简宁继续追问。
他知道今晚她对此事一直心存疑惑,他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对他和盘托出。
“当初你昏迷不醒,我到处找寻你的家人未果。
我意识到不可再这样盲找下去,便静下心来着力寻找突破点。
后来我想起在中心广场遇到你时,你手里拿着画板和绘画的工具,我想你可能是从事绘画专业的。
再结合你的年龄,我推断你可能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抑或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毕业生。
大美美术学院是闻名全国的艺术院校,我便带着碰碰运气的心态先选择去那里找找看。
经过多方打听,我得知你果然是大美美术学院的毕业生,而你有一个好友叫做素英。
我又打听到素英大学毕业后留校读研,我就又去了研究生院找寻素英,希望通过她能够联系上你的家人。
在那里寻找素英的时候遇到了杜浩然,是他帮我找到了素英。
这就是我跟杜浩然的首次碰面,也是在今晚之前的唯一一次碰面。”
“哦,是这样啊。”简宁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那你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瓜葛呀,可他今晚在晚宴和舞会上,似乎总是针对你。”简宁接着发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这只是你的错觉,刚才晚宴上你也这样问过我了,但我没有这种感觉。”
沉默了少顷,简宁又说:“杜浩然喜欢素英,你知道吗?”
她这是旁敲侧击,崔云曦怎会瞧不出来。
看来简宁对杜浩然是因素英而吃醋,继而向自己发难一事有所察觉,这才拐弯抹角地试探自己。
但他不想把素英暗恋自己的事说与她听,值此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这个我不知道。”他回答她。“我与他们本就不熟,素英也只是因你才与她有过几次碰面的机会。至于杜浩然,那真的就只是一面之缘。”
“他说的也有道理。”简宁心想,“况且男人都粗枝大叶,在这些八卦之事上一向不敏感。”
可是杜浩然确确实实与崔云曦针锋相对,而且素英对崔云曦的态度也是怪怪的,有那么一点儿暧昧,又有那么一点儿幽怨,反正说不太上来。
他的一番解释看似天衣无缝,但却抹灭不了她心中的疑惑。
是也,非也,自己眼睛看不见,心也跟着变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