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是一场悲剧,张浚因为作战失利,被调回来了朝廷,整个陕西的烂摊子全部丢给了吴阶一个人。而吴阶却在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将才,收集了富平之战惨败的宋军1500人,利用这1500人在陕西与金人打了足足两年的游击,让完颜宗弼苦不堪言。
可是吴阶纵然是武曲星下凡,面对那么对敌人,而且还有隐藏在民众之中的汉奸群体。尽管他将原先1500人的部队扩张到了6000多人,可是最终还是在物资短缺、粮饷不足等诸多原因困扰之下,在今年二月从陕西全线撤退,吞兵于汉中,准备以四川为根据地。
因此,也可以说这份告急战报并不是真正的告急,而是吴阶向朝廷索要粮草和军械的通知,用以支持他在汉中抗击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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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告急战报是两个月前发来的,也就是说此时陕西已经沦陷了,吴阶的军队正聚集在汉中等地。
圣上在看完战报之后,心中急不可耐又怒不可遏。再加上宰相赵鼎与张浚不和,立刻就把几年前富平之战的旧事从新提了出来,联合几个文官参了张浚一本。圣上正是要找人出气,于是立刻就让张浚将几年前没背上的黑锅重新背上,贬出了朝廷。
如今,因为陕西的沦陷,让南方的形式再次有了紧张。
因为金人原本是不习惯水战,所以南人都仗着有长江天险,还能图个心安理得的过日子。可是金人现在聪明了,不打水战了,改道从陕西进攻,准备从西边杀到江南来。原先陕西能守得住就好,现在守不住了,那不是要出大事了。
为此,朝廷内也议论纷纷,寻求办法来解决这个危机。而在这个时候,原本被打压下去的主和派又立刻上疏,表示立刻与金人议和,让金人退出陕西。可是宰相赵鼎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主战派,立刻就把所有主和派的声音打下去了。
可是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只是把自己的政治意见拿出来说事,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顿时让人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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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光化军节度使府上。
不过秦朗倒是没有任何担心的地方,他每天只顾着研究如何把府上的酒酿造出更多,又如何能把酒的价格抬高。
可是韩元清却感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因为他做为一个穿越者,深知陕西与四川的危机虽然迫在眉睫,但是在历史上吴阶还是坚守住了四川,没让金人再进一步。金人之所以要进攻陕西,是因为金人要以陕西为跳板来进攻四川,只有彻底打通了四川,金人的铁蹄才能踏入江南。
当然,他知道这个消息不代表朝廷知道,朝廷现在正担心的就是吴阶守不住四川。他的机会便是利用朝廷的恐慌,来让自己再次登上军事的舞台。
四月初一,这天一大早,韩元清便匆匆来到了秦府,在后花园里找到了秦朗。
秦朗拿着一把小锄头,慢条斯理、兴致勃勃的打理着花园里的盆景。
韩元清向秦朗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卑职有事请教秦老相公。”
秦朗回过头来,看见是韩元清之后,略略的笑了笑,然后问道:“成廉啊,一大早就过来了,可有什么事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回过头去,开始用心的打理面前一个盆景。
韩元清欠了欠身,说道:“不知秦老相公近日可曾听闻过,朝廷里面有一些重要之事的传言吗?”
秦朗想了想,没有回过身来,只是笑呵呵的说道:“那是当然了。内膳房、御膳房还有太医馆,都不停的派人在四处打听,有关咱们府上那个天上酒的事情。不过还是成廉你说的对,这做生意一定要沉得住气,好酒当然要慢慢的放出去,所以老夫还不打算回应这件事。”
韩元清怔了怔,心中哭笑不得,怎么秦老相公一点都没听说陕西沦陷的事情,相反却对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此关注?好歹他这个节度使判官,在朝廷里一个熟人都没有,都能听说这些事情。
当即,他沉了沉气,进一步说了道:“秦老相公,卑职不是指这件事。难道秦老相公您就没有听说,陕西已经失陷了吗?”
秦朗怔了怔,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这件事不是几天前就有传闻了吗?这又不是什么新鲜的消息!”
韩元清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说道:“秦老相公,其实卑职今天来找您,便是为了陕西沦陷的这件事,还请秦老相公能容卑职斗胆陈述一番意见。”
秦朗回过身来,其实他已经猜出了韩元清的意思,看来韩元清是想要接着陕西沦陷这个契机,准备一展拳脚了。他将手里的小锄头放了下来,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来,然后两只手相互拍了拍。
“成廉,你有什么意见,说出来听听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旁的一张座椅前,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然后端起了茶几上的小茶壶,悠闲的喝了一口。
韩元清总觉得秦朗这副样子像是一个老地主在听佃户说出交不齐全租子的借口似的,他不太确定秦朗是不是真的在意自己的意见。不过,好歹秦朗是给了自己机会,至于说出来不被采纳,与不说出来压根就没机会被采纳,自然还是有分寸的。
他缓了缓气,说道:“秦老相公,卑职自从听说陕西沦陷,整个江南的老百姓都人心惶惶。金人不习水战,因此对于江南来说长江便是一道屏障。可是现在金人已经越过了这道屏障,转而从陕西入手,在陆地战场上,只怕宋军还没有任何优势。”
秦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打断韩元清的意思,而他的样子让韩元清也觉得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到底有没有仔细听取韩元清的话,还真是一个疑问。
韩元清只好接着说道:“卑职虽然知道,朝中大臣们都在这件事上苦恼不已,究竟是战是和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其实这件事并不难理清楚,金人要从陕西进入江南,就必须拿下川蜀之地。如今京西南路襄阳府被齐人占据,阻断了江南与川蜀之地的联系,故而无论是兵援还是物资,都是无法快速抵达川蜀。”
秦朗呵呵的笑了笑,这才说话了道:“成廉,你莫不是以为打通了襄阳府,然后出兵川蜀,便能化解陕西和川蜀的危机吧?”
韩元清听得秦朗这么说,似乎秦朗并不信任自己的这个说法。他镇定的回答了道:“秦老相公明鉴,如今要想出兵川蜀之地,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绕道长沙,取路进入川蜀,另外一条路便是经过襄阳府,直接进入汉中。”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前者虽然是一条没有敌人的道路,但是道路漫长不说,而且崎岖难走,若是运输物资,只怕单单路上就要吃掉一大半。如果是派遣援军,如今汉中危急,正是赶急不赶巧的时候。而且,一路上士兵们劳累不堪,抵达川蜀还需要休整,不可能直接就投入作战,如何能够解决困局?”
秦朗却不以为然,说道:“可是若是取到襄阳府,那势必要先攻克襄阳府,将襄阳府六郡全部光复。这攻打襄阳府同样是要消耗物资、消耗兵力、消耗时间,等到襄阳府攻克下来之后,只怕汉中也同样守不住了。”
韩元清就知道秦朗会这么说,他微微笑了笑,充满自信的说道:“正如秦老相公所料,这条道路终归都是不好走。可是换言之,如果我们坐视不理,那问题便不是该走哪条路去援助汉中,而是如何保住江南!保住朝廷!”
秦朗微微一怔,他听出韩元清言语之中的严肃。确实,无论是走长沙,还是走襄阳府,都是一件难事。但是就这样眼睁睁放着汉中不顾,那可就是坐等亡国了。
他叹了一口气,摇着头无可奈何的说道:“这事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你我何必操这个心思呢?”不过他的话刚说完,就觉得这话不该说,因为自己明明很清楚,韩元清这个人本就是很关系国家战事的。
韩元清微微的笑了笑,他没有在乎秦朗的这番话,而是说道:“秦老相公,这件事的确是刻不容缓,朝廷也想尽快解决这个困局。正是如此,所以卑职斗胆,卑职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只求秦老相公能替卑职上疏一道,陈述卑职的建议。”
秦朗犹豫了一下,说道:“难道你的计划就是攻打襄阳府,然后再由襄阳府援入川蜀吗?你这个建议连老夫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说服得了朝廷那些大臣们吗?”
韩元清不疾不徐,又说道:“秦老相公,在下还没有陈述详细的意见呢?先前在下所说的,只不过是在下的目的而已。”
秦朗愕然,连连说道:“那好吧,你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