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
“谣言四起呀!”他点燃了雪茄,摆摆手说:“别管这些,身正不怕影子斜!明天吧,明天我和老三带你去给干达烧点儿纸……”
我端起茶杯刚要喝,又放下了,“我也正想说这件事呢,谢谢二哥!”
他摆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说这些,喝茶,这是去年秋天,我去安溪带回来的铁观音!”
我嘴里答应着,却没再端茶杯。
“哦,对了,”他呵呵一笑,“还一直不知道小武兄弟是哪儿的人?”
“东北!”
“东北是肯定的了,可东北太大了。”
“我老家是盛京的,这些年一直在南方住!”
“哦!”他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往下问。
事实上,这些都是废话!
我没说实话,在没弄清楚这哥仨是人是鬼之前,怎么可能说实话?
他也知道我没说实话,可又不得不当成实话听。
他又问我在哪儿住,我说随便找了个小宾馆。
他说大哥集团就有宾馆,晚上别出去住了,我笑着感谢,说花不了几个钱,就不给大哥添麻烦了。
我俩东一句西一句正说着,屏风那边有了动静。
就见孙老三孙祥大步走了进来。
“小武兄弟?!”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难听,像掐着脖子的公鸡,又像用刀子划过玻璃。
我起身迎他,本想和他握手,不料他竟然伸开了双臂。
无奈之下,只好和他拥抱了一下。
这让我浑身都不舒服。
老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更喜欢没有肢体接触的礼节。
例如抱拳拱手,含蓄中透着距离。
还有一点,我和他谈不上什么交情,甚至刚认识时还动了枪。
就算有老佛爷的渊源,这哥俩也热情地过了分。
他比从前胖了一些,眼角也有了皱纹。
没等我坐下,跟在他身后的韩五上前两步,把搭在胳膊上的皮大衣递了过来,“武兄弟,你的大衣!”
我说谢谢,又问他可可怎么样了?
他说睡了,放心。
孙祥笑道:“我都听说了,没想到小武兄弟如此怜花惜玉,今天我做主,就把这个叫什么可可的女孩儿送兄弟你了,搂被窝疼去!”
我连连摆手,孙伟哈哈大笑,连连叫好。
不出所料,韩五出去后,孙祥先是好一阵的嘘寒问暖,接着也开始掉起了眼泪。
我想陪他掉一会儿,可真挤不出来了。
先前孙老二哭的时候,我鼻子还是酸的,可不知道为啥,这货哭唧唧地诉说起往事时,尴尬的我脚指头直抠鞋垫儿。
孙老二把我那杯凉茶倒掉,又给我倒了一杯。
又聊了好一会儿,我那杯茶又凉了。
“走!”孙祥站了起来,“咱给小武兄弟摆接风宴,喝酒去!”
我忙说:“不用,太晚了!”
“大过年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晚什么晚,走走走!”
他来拉我,我只好站了起来。
穿好衣服,三个人往出走。
孙祥说:“小武啊,你来了真好,一晃这么多年没见,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我笑道:“三哥可是越来越有男人魅力了!”
八年前,我称呼的是祥叔,此时很自然就改了口。
他哈哈大笑。
后面的孙老二说:“看看人家小武,多会说话!”
我打着哈哈,场面祥和亲热。
孙祥又说:“明天吧,起来以后,我带老弟去陵园看看干达……”
门开了。
走廊里黑压压站满了人,虎视眈眈。
韩五站在最前面,那双眼睛直勾勾的,像头饿狼在看着一头乖巧的小绵羊。
我缓缓转过身子。
相隔八年,又一次看到了孙祥手里黑洞洞的枪口。
我淡淡的问道:
“三哥,这是等不及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