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里的人,夺走了我父亲的生命,拿去了他所有的荣誉,让我母亲挺着大肚子流离失所,寄人篱下……”
“我父亲说过:我恨一个人,我让他冷,我爱一个人,我不让他冷!”
“我恨这里的人!”
“其中就包括他赵红兵!所以,我要让他冷!让他冷!!”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都说我故意整他,是!我就要整他!因为……他不配做这座城市的霸主!”
“他不配!!”
“只有我,冯天,我!是我!我才配拥有这里的一切!”
“这牧河,他得姓冯!!!”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一双眼珠血红血红的,像只饥饿的狼,“奇怪我怎么不姓陈了吗?”
我当然知道,不过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是呀,陈总难道是化名?”
他笑了,笑容诡异,又带着些许精神病气质。
他英俊秀气的脸渐渐变形,眼角不住抽搐,斯文眼镜后的那双眼睛里满是寒意,“因为,我爸他叫冯子文,他叫东霸天!这里曾经是他的天下!他才是这座城市当之无愧的大哥!”
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还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以为我爸是个混不吝?是个粗人?”他探着脑袋问我,那双红眼珠子直勾勾的。
我没说话。
他似乎冷静了一些,脸上浮现出一丝甜蜜,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我妈说,我爸知书达理,说话更是温文尔雅,甚至从未说过一句脏话!他对我爷爷奶奶尽孝,对我叔叔疼爱,对我妈更是没话说。”
“在那个远比现在更加残暴的江湖,他明明可以俯视所有人,可他却从来不勉强任何人,例如刘海柱!”
“他欣赏刘海柱,可刘海柱却不想跟他玩儿,于是,两个人成了朋友!”
“我爸是个完美的人!”
“当然了,前提是不要和他老人家对着干!”
“在我眼里,他如同一颗耀眼的明珠,什么卢松、张浩然、李老棍子、赵红兵、张岳、李四……这些人给他老人家提鞋都不配!”
“可最后,他竟然死在了一个让他不屑一顾的小弟手里!”
“杨五!!如此鼠辈,也配杀我父亲?!”
他嚎叫着站了起来,双目赤红,浑身都在颤抖。
抖了至少二十秒钟,他离开了椅子,扬起了还在微微发抖的手,走一步停顿一下,朗声吟道:“别梦依稀咒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他朗诵了一首老人家的《七律·到韶山》,踱着步,豪气干云!
一首诗完毕,他也恢复了些许平静。
歪着头,斜眼看我,“知道我把杨五怎么样了吗?”
我摇了摇头。
“我找到了他的坟,亲手把这厮扒了出来!挫骨扬灰又散在了鬼街上,我要让那些嫖客和婊子每天踩着他……哈哈哈哈!”
他狂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声泪俱下。
鬼街,是牧河市晚上最热闹的一条街,两侧都是串店、洗头房和歌厅。
我暗暗叹了口气,可以肯定的是,这位陈总确实遗传了其父亲的神经质,不然一般人干不出这些事情来。
他终于发完了疯,又坐了下来。
我说:“陈总,您是在广州长大的,肯定很不容易吧?”
我想知道他和陈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怔怔出神起来,好半天才说:“我说过了,寄人篱下嘛!”
我疑惑道:“听说广东第一大姓就是陈,广州城还有第一氏族,也就是陈氏家族,您……”
“别和我提他们!!!!”陈天猛地一下窜了起来,他两只手拄着桌面,这一嗓子吼得声嘶力竭,口水都崩到了圆桌中间的大花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