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西河郡的治所,也是用来安置那匈奴的王城,美稷城本就修建的颇为雄壮,虽然匈奴人不善保养,但眼下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让城池的防御能力得到了不小的加持,对于张郃等人来说,这还真是个不小的难题……
不过好在匈奴人撤的急切,美稷城周围大片的匈奴帐篷给张郃以及麾下的将士们省去了不少修建营地的时间,只是嘛……
阎柔头疼的掀着门帘看着落日下的美稷城,一脸的不甘。
张郃正在帅案上写着战报,抬起头看了眼阎柔,开口道。
“你干嘛呢,帐里才暖和起来,掀着门帘你是想冻死我?”
阎柔闻言撂下门帘,转身开口道。
“张将军,你就不急?这眼看着打到美稷了,却被一堵高墙拦在了城外,末将不甘心呐!”
张郃闻言,连头都没抬,淡淡的开口道。
“那还能咋办?这么冷的季节,城墙的夯土冻的跟冰坨子似的,不光硬,还滑的厉害,咱们来的都是骑兵,也没带什么攻城器械,谁能想到在草原上打匈奴还需要云梯呢……”
阎柔闻言也是有些郁闷,的确,要不是因为季节气候的原因,恐怕也打不出这种战绩,但谁又能想到,草原上正面击溃了匈奴人的汉军,竟然最终被自己当年的造物给拦住了呢……
张郃斜眼看了看阎柔,道。
“阎将军也别叹气,这匈奴人在城里至少还有超过十五万军队,开战的时候我估算了一下,匈奴人盘踞在美稷地区的骑兵大概有三十万上下,今天与我等正面作战的至少二十万人,按照战后统计来看,匈奴人在这一战至少丢了不下十万!”
阎柔先是愣了愣,随后看着张郃问道。
“张将军是说?”
张郃点了点头,道。
“要养活这么多士兵,可见其需要的牧民也必然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量,包括老幼及女子在内,美稷城内现在至少有不下四十万人,乃至更多!”
阎柔闻言点了点头,道。
“将军的意思是,咱们等?”
张郃沉思了片刻,随后道。
“干等是不可能的,咱们的人也不少,你也知道匈奴人有掳劫汉人为奴的习惯,若是我们长时间围困,这些匈奴人恐怕……”
阎柔闻言也明白了张郃想要说些什么,狠狠一拳捶在面前的案上!
张郃捏了捏眉心,道。
“总之,直接就这么撤张某也不甘心,这样,阎将军分出些兵马,先将周边的匈奴聚落扫荡干净,牛羊之类的先控制起来再说,这几日先围着,容某想想对策……”
“喏!”
阎柔闻言直接抱拳应了一声,随后走出大帐去安排任务了……
大帐之中,火盆中熊熊燃烧的烈焰映照着张郃的侧脸……
……
几天之后,张郃并没有寻到什么太好的办法,而阎柔那边的扫荡进行的也不顺利,倒不是吃了什么亏,只是散落在外围的匈奴部落少的可怜,尤其是西面更是干净的仿佛被人舔过的盘子一般,别说是匈奴人了,士兵们连个狼群都没见过……
这一日,阎柔拿着下属的战报走进张郃的大帐之中,正看到张郃看着手上的一块羊皮纸出神,不由得上前问道。
“张将军,您这是?”
张郃闻言抬起了头,眼中全是血丝,面色也是阴沉的可怕。
“你拿去看看!”
说着张郃将羊皮递给了阎柔,随即双臂杵在案上托着自己的脑袋,一言不发的看着一边燃烧着的火盆。
阎柔见状表情有些凝重的拿起羊皮看了起来……
“汉军将领听着,吾乃匈奴穆骨单于,现美稷城内有汉民三十万,本单于仁慈,不忍两家交兵致使百姓惨遭屠戮,对于汉军之前的冒犯,本单于决定收取牛羊二十万头作为补偿,并签订城下之盟约,汉匈两家交好,本单于可以与汉朝重启和亲之路……”
“混账!”
阎柔看完,猛地看向张郃道。
“将军!此事决不能答应!我等尚有二十余万大军!便是啃也要将美稷城啃下来!”
张郃闻言道。
“怎么啃?咱们看着人多,可匈奴在城里的士兵也不少,就算是啃下来,我大汉也会元气大伤,美稷城内三十万百姓加上我等手中二十万大军,五十多万人的性命就为了换这么个狂悖自大的什么狗屁单于!”
阎柔闻言,又看了看手中的羊皮,最后几行字显得让人有些触目惊心。
“若是将军不从,十日之后,本单于也只能以汉民为粮,以充我匈奴勇士之腹,至于人头,将军大可放心,我匈奴不喜食之,将军可遣人在城下取回……”
阎柔明白,这一场攻城战即便是打赢了,若是折光了这五十几万汉人,怕是回到朝中等待着张郃的也不会是什么功比卫霍,怕是只有举世的口诛笔伐……
“将军!……”
阎柔放下羊皮,表情沉重,半晌不知如何劝解……
张郃挥了挥手,道。
“让我静一静……”
闻言,阎柔暗自叹了口气,道。
“儁乂,你我二人自河北时便是同僚,此次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在下都会与儁乂站在一起,哪怕是个骂名!”
说完,阎柔躬身一礼,转身出了大帐……
张郃一言不发的坐在榻上,任由阎柔离开,始终没发出任何声音,看着火盆的目光暗淡而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