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叔,您先坐,朕去换一下衣服。”
“喏!”
过了一阵,刘协从内堂走了出来,衣饰几乎没有变化,想来只是换了身洗过的,刘艾见状忙起身施礼。
刘协摆了摆手,道。
“堂叔坐吧,如今仅有朕与堂叔二人,不必如此多礼,随意一些便好。”
“谢陛下……”
刘艾躬了躬身,等到刘协落座,这才缓缓坐了下来,而刘协却直接开口道。
“堂叔,昨夜朕与刘章秉烛夜话,虽然此人没有要帮朕的意思,但朕却不怪他,反而从其所言之中明白了一些事,这也算是此行的收获吧。”
“敢问陛下,这许昌侯都说了些什么?”
刘协想了想道。
“刘章评价了朕的前半生,言称朕颠沛流离的过程中,像极了一只无首之蝇……”
“大胆!许昌侯这也太过目无尊上了,怎可以用蝇这等腌臜之物来形容陛下!”
刘协看着激愤不已的刘艾,摆了摆手道。
“堂叔莫要动怒,其实朕却觉得其话语虽有些粗鄙,但却也算得上贴切,所谓无首之蝇者,不知归路亦不知前途,狺狺吠叫且不自量力,四处碰壁而不知回头……”
“陛下,您这是……”
刘艾人有点儿懵,这咋就一个晚上的时间,自己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天子咋就被刘章那小子给睡服了?难不成……那些婢女私下议论之事……
好在刘协并未给刘艾更多时间去胡思乱想,很快刘协便再次开口讲了起来……
“当年的朕实际上还是太过年轻也太过胆小了,经由刘章与朕分析之后,朕才明白,其实朕当初是有机会中兴大汉的,只可惜,唉……”
叹息了一声之后,刘协继续道。
“董卓乱政,此事罪虽不在朕,但之后朕却是有数次机会,但朕却皆没有把握住其中分寸,第一次便是那王允诛杀董卓之后,朕见王允面目狰狞而心生惧意,殊不知彼时的王允远非董卓那等杀伐决断之人,朝中太尉杨彪、司徒赵温等人可以用于制衡王允,而正是朕之不查导致蔡邕冤狱受戮,李傕、郭汜二人复反之祸。”
“若当时朕能够保下蔡邕,不使王允在朝堂之中一家独大,以吕布之骁勇,梅邬之钱粮,何愁这天下不平?此为朕失时之其一也……”
“其实不止如此,蔡邕身为饱学大儒,不但曾为朕的启蒙之师,更兼之其门下学生众多,甚至就连清流士人也多与其交好,而蔡邕一人亡于冤狱,又寒了多少人心?”
刘艾闻言看着满脸懊悔的刘协,想了想,道。
“陛下不必如此自责,在臣下看来,陛下当年只是太过年幼,接连遭逢大变,一时不察而已……”
刘协摇了摇头,道。
“堂叔不必开解于朕,朕身为乱世之君,若想中兴大汉怎可以常理论之?天授之机未取,则必受其害,况且在那之后,朕还有过第二次机会,可惜朕依旧未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