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嘴上说没事,心如刀绞。火锅端上来时,她几乎一口未吃,不停地在喝酒,想用酒精麻痹刺痛的心,用不羁的笑容掩饰痛彻心扉。
喝酒的时候,仿佛摇晃着红酒杯,斑驳的光影在杯中折射,她似笑非笑的脸庞在流光溢彩中慢慢变得模糊。原本雪白的肌肤开始泛红,从胸脯沿着脖颈一直到红润的嘴唇上。
乔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乔菲喝得有点多,拉着白雪的手道:“雪儿,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是。比如说我哥,相貌身材没得说吧,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板硬朗,还长得帅,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和血性魅力。再说能力和人品,哪一点不比苏楠强?就是穷了点,没关系,等我赚了大钱,我养活他。”
“当得知他喜欢你的时候,我特别震惊,想都不敢想。你们能再次见面,这就是缘分。我哥真的不错,要不是他妹妹,我也喜欢他……”
乔菲在胡言乱语,白雪也好不到哪儿去。躺在乔菲怀里,不停地嘀咕着。时而发笑,时而难过,迷离的眼神投向乔岩,传递着捉摸不透的信号。
乔岩看了看表,推了一把乔菲小声道:“差不多了啊,我们回去吧。”
乔菲手臂一挥道:“要回你自己回,我陪雪儿聊会天。张寒,我哥要走,你先送他回去。”
张寒也是一脸无奈,看了看乔岩道:“哥,怎么办,两个都喝多了。”
“你知道白雪的住处吗?”
张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以前就在刚才那个小区居住着,不知现在退房了没,我没去过她家,好像是和别人合租的。”
“那你家能住下吗?”
“可以。”
乔岩起身干脆利落道:“叫代驾,一人弄一个,先上车!”
乔岩要拉白雪的时候,突然觉得无从下手,反而有些紧张。顾不了那么多了,把她的包挎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抓住手臂,另一只手扶着肩膀,白雪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没走几步,一个踉跄倒在他怀里。
如果说之前对白雪有非分之想,此刻完全没有,何况她刚分手,现在有什么想法有些趁人之危。
等车子过来的间隙,白雪的头依偎在乔岩肩膀上,一只手搂住脖颈,在耳边呢喃道:“苏楠,你家人,包括你,从来就没瞧得起我。我家穷怎么了,我母亲有残疾又怎么了,用得着你们那样歧视吗?尤其是你妈,还是大学教授,每天站在讲台上讲忠孝礼仪,可到了我身上为何如此势利……”
虽是醉话,却道出了她心中的酸楚和苦闷。阶层的不对等,身份的不匹配,即便将来走到一起也是无尽的痛苦。乔岩之前觉得无法和苏楠相提并论,今日一见,种种所为,让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样的巨婴,读再多书又有何用,就凭歇斯里地的吼叫和毫不知耻的羞辱,将自身缺点暴露无遗。这种人,一辈子活在他家人的阴影里。
无从得知俩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但感觉白雪从来没有爱过他。或许是迫于生计或前途,为将来寻找了个避风港。但到了一起发现,对方的自私傲慢,一次次挫伤着她脆弱的心灵。
苏楠似乎喜欢她,却不懂得如何去爱。从小到大习惯了听从家人的指挥,就连恋爱也要等着母亲去安排。刚才面对分手,明显能感觉到他无所适从,估计这点他母亲没教过他,用过激的行为来报复白雪的放弃。
当然,这些是乔岩猜测的。这些年办案,积累了很多经验,尤其在揣摩办案对象心思上,虽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通过眼神行为神态等能判断个大概。
乔岩举着的手始终没放到她后背上,而是靠着身体的核心力量支撑着。等车子开过来后,扶着上了车。车子启动后,白雪的头缓缓靠在他肩膀上,抓着手臂的手滑落下来,落到他手心上。然后慢慢穿过指缝,十指紧扣在一起。
之前的肢体接触,都是无意识的。而今天,白雪是主动的。指尖相触的瞬间,乔岩感觉浑身血液在沸腾,从手臂抵达心脏又倏地直达脑门。握着纤细柔软的小手,嗅着特有气味的芬芳,仿佛找到了初恋的感觉,怦然心动,无法抗拒。
车子在京城大街小巷穿梭着,五彩斑斓的灯光像放电影似的在脸庞滑过。就在乔岩思绪万千的时候,察觉到手臂上一股湿热的物体流淌下来,侧头仔细一看,白雪哭了。
就在刚才,苏楠那样和她咆哮,都始终没流一滴泪。此时此刻,躲在阴暗的角落,将心中的百般委屈尽情释放出来。乔岩摸了下口袋试图找纸,可他从来没带纸的习惯,只好用衣角为其拭掉眼泪。
或许是在乔岩这里得到了关心,一下子埋进怀里,反而哭得更凶了。这次,乔岩没再矜持,抚摸着头给予力量和温暖。
也许是巧合,音响里传来莫文蔚的歌曲《忽然之间》,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合唱了这首歌。独特的嗓音,细腻的情感,不禁勾起种种回忆。这首歌虽是为地震募捐创作的,但后来更多寄予不一样的情感。对他俩而言,已经成为挥之不去的记忆音符,牢牢地印刻在心里。
将近四十分钟,车子终于抵达目的地。乔菲没心没肺地睡了一路,此刻已精神焕发。而白雪依然趴在乔岩身上沉沉地睡着,或许是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无比踏实。
乔菲看到这一幕,冲着乔岩挤眉弄眼。凑到耳边小声道:“要不你俩今晚就在车里,我们先上去?”
“别胡说,等等吧,让她多睡一会儿。”
乔菲咧嘴笑道:“我能看得出来,白雪是喜欢你的。抓住机会,一定能行。”
正说着,白雪蠕动了下,缓缓坐起来睁开眼睛观察了下四周,慌忙松开乔岩的手道:“这是到家了吗?”
乔菲突然惊呼道:“啧啧,看把我哥裤裆,湿了一大片,这是哭了还是流哈喇子了,不知道还以为尿裤子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