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我在外舍,形单影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照这样下去,我恐怕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姑苏。
而那时,已经成为太子一党的林重檀说不定要拜相入阁。
想到这里,我把怀里的布娃娃抱得更紧。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日后要更加勤勉读书才行。
而几日后大考成绩的公布,把我本就不多的信心摧毁得一干二净。
大考是新入学的弟子的考试,今年入太学的学子百余人,我知道自己天资不高,故而看排名的时候,从
良吉从人群中挤到我旁边,他向来不会看人眼色,此时也是,“春少爷,我看到二少爷的名字了,在第一个。”
都是第一,林重檀是正数第一,我是倒数第一。
回到课室,众人皆在讨论这次成绩,我听到聂文乐的声音,“世子爷的成绩是第几?”
“第六。”有人答。
“果然是世子爷啊,我都没看到他读书,大考还能考第六,若是认真读了书,那还得了。”
他们越说,我就越觉得丢人,恨不得把脸都藏起来,事实上,我的确也这样做了。把脸藏进双臂间,试图屏蔽外面的声音。
可一上课,典学又在课室念了一遍成绩,在念到我的名字时,不知是谁发出一声笑声。这声笑声像是引子,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只有我和典学笑不出。
典学看我,表情如鲠在喉。
可能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个这么蠢笨的弟子。
我低下头,手指在手心留下一个又一个深红印子。
课间休息,我不敢再坐在课室里,想出去寻个没人的地方待着。但不知为何,今日哪哪都有人,我总觉得别人看到我会笑话我,就绕着人走,故而越走越偏。
等我发现自己走远了的时候,已经走到太学的月心
143、林重檀番外(1)
湖旁。月心湖旁种了一圈的柳树,我见有柳条掉在地上,便拾起一根,捏在手里,准备从月心湖的桥上回去。
下了桥,附近有假山。因为上次被泼水的事情,我养成避开假山走的习惯,但这次我正要避开,倏然听到聂文乐的声音。
他声音听上去跟之前都不一样,“世子爷,这册子还有吗?”
“问这个做什么?”越飞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聂文乐笑了一声,“你说我是为什么啊,这册子画得……啧啧,林春笛若是真能像册子上这样就好了。我说他也是真是的,那笨脑袋读什么书,那么用功考个倒数第一。都姓林,林重檀这么聪明,他呢……依我言,他是投胎错人家了,若是生在秦楼楚馆,恐怕人人都要捧着他。”
我越听,身体越止不住颤栗。愤怒让我不顾理智,冲进假山。假山里只有越飞光和聂文乐两人,聂文乐看到我出现,有一瞬间的慌乱。
我见他们两个拿着一本册子,冲上去就夺了过来。不过看了几眼,我就把手中册子狠狠砸在地上。
聂文乐连忙把册子捡起,“你怎么那么凶,别把册子毁了。”
他的话提醒了我,我又想把册子夺回毁掉。但越飞光拦住了我,他抓过我手臂,把我制在他怀中,“你做什么?想毁了那东西?林春笛,那东西可是小爷我花了大价钱请人画的。”
“无耻!”我快气疯了,可我这话说出来,他们两个都是一笑。聂文乐把我刚摔在地上的册子放进怀里,对我笑道:“别生气嘛,不过是画了你一点图。”
越飞光说:“你这话说得可晚了,他气性很大,待会估摸着又要去告状,说我们欺负他。”
“哎,谁让他走运有林重檀这个远房哥哥护着。”聂文乐摇摇头,见我怒视他,又道,“不过也是真奇怪,林春笛,你和林重檀都姓林,他那么聪明,你怎么那么笨啊?日后若是他不管你,你怎么办呢?”
我咬紧牙,恨不得我咬的不是牙,是他们两个的肉。
但他们的话无异在提醒我,难道每次我被人欺辱,我都去找林重檀吗?
我不能靠林重檀活着,更不想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下。
他能与太子走得近,我也能。
于是,我开始央求林重檀带我一起去赴宴。
若能得太子赏识,就算我学问不行,日后也能谋个一官半职。
太学是前朝就有的旧址,我朝几代帝王都在这里读书,因此太学不仅风景秀丽,占地还很广。
每年能进入太学的学子不过百人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京城里的贵族少年。在太学里,等着世袭侯门爵位的公子哥遍地走,我临上京前,父亲虽然掌掴了我,但私下又让他的随侍叮嘱我,在太学务必小心行事,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连三叔亲自送我们进太学前,都语重心长地说京城里的少爷公子哥个个骄纵长大,恣意任性。
林重檀对此反应淡淡,仿佛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我很紧张。太学的学子除了像我们这种出身的,还有天家的孩子,比如太子。
据说太子不过比我们稍长四岁,现在也在太学读书。
太学的学子平日都是住在学宿里,连皇亲贵胄都不可免俗,除了天家的那几位皇子。太学的休沐是一月四日,允学子归家探亲,说来比大哥在寒山书院读书要假期更充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