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个凤凰村，真的有避难所吗？”

“鬼知道，说不定又是骗我们去送死。”

331基地里，一群正在集合准备坐车离开的居民忧心忡忡地地交谈着。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壮年男人，还有少部分是他们的家属，以及一小撮单身的年轻女人。

他们在几天前接到通知，两三百公里外有个叫凤凰村的地方，有人利用那里的防空洞建立了一个避难所，需要一批工人。

有过之前被骗去余杭的经历后，很多人现在根本不敢再相信官方，报名的人寥寥无几。

最后还是曹东乐和几个来自北区的警察亲自做担保，并且看到有几个待遇很高的技术人员都愿意去了之后，才成功让一部分人决定去看看。

331的日子并不好过，最底层的人除了最低的生活所需，什么都分不到，还时不时需要参加劳动。

五马山在努力拓宽生存空间，331也一样，拼了老命地在扩建。

但居住空间可以挤，嘴巴一张需要吃掉的物资很难挤，现在331最严重的问题就是供水。

净水的效率有些跟不上，很多人一个礼拜才能洗一次澡，还得是省着用，生活条件有多差可想而知。

民众不是傻瓜，他们聪明得很，很多人都意识到331的资源很可能无法承载这么大数量的居住人口，将来大概率还会发生一些难看的事。

有能力的人要么占据了好的房子好的资源，要么就是去了别的地方发展，没有能力的只能留在这里苟延残喘。

生活在331，最痛苦的其实不是物资的匮乏，而是那种看不到未来的压抑氛围。

那种苟且偷生又朝不保夕，想要改变命运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随大流盲目奔波的窒息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用力勒紧下层的脖子不断收紧。

也许还未等到资源枯竭，他们的精神就会先崩溃。

他们想要改变，所以才能催生出代表团这种新的权力机构，但改变的好像还不太够，因为金河曹东乐汪新建他们都变不出来物资。

聪明人羡慕那些痴愚的蠢蛋，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去想，整天浑浑噩噩度日，根本不去考虑未来。

对于身处底层却又该死地过分聪明，知道了他们这个阶层不该知道的消息的人来说，闸刀已经悬于头顶，吊绳将断未断，知晓危险正在迫近却不知死期，终日惶惶不安地观望等待，这比直接上刑场还难受。

当包括顾振东吴军在内的几个北区警察都愿意下场作保的时候，很多聪明人立刻响应了这次开拓邀请，他们想要赌一把。

至少这些警察说的话比当初强征他们去余杭的李主任说的话更靠谱。

至少去那个凤凰村有活干，有工资可以领，还有他们承诺的更好的居住环境。

“顾警官，你真的能保证这个凤凰村不会骗我们吗？”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有些担忧地朝着正在帮忙维持秩序的顾振东问道。

这是她第三次发问了，她很害怕自己一家会像那些余杭人一样，被骗着出去丢在荒野里等死。

顾振东看了一眼边上的吴军，吴军立刻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我会送你们过去，那边的村长是我的朋友，不会骗我的。”

人群中还有不少人面露犹豫，惴惴不安。

顾振东拍了拍手，朝他们说道：“大家不要怕，也不要想那么多，反正你们记着，想在331这里找个好工作，那是跟二十万人竞争，去了凤凰村，也就是跟几千人竞争，就当换个地方上班呗，能让你们来，肯定都是给你们准备了工作的，都开心点，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宿舍，是八人间。”

在一些工作人员的不断安慰下，人们陆陆续续地上车，通道大门打开，车队驶入白茫茫的雪地，载着一千多名惶恐不安的居民奔赴未知的未来。

八人间，听起来就比331的条件好，这里可是十二人挤一间，没有工作分配的话，那就是二十几人一间。

看着车队远去，负责登记人口信息的工作人员擦了把额头的细汗，轻呼一口气后在文件上划掉一长串名字。

“又少了一千多张嘴，这个凤凰村真不错。”

他有些庆幸地嘀咕道。

……

卡车有些漏风，车里的难民努力盖紧篷布，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捂得严严实实来对抗寒冷。

“他们会不会是骗子啊？”

先前那个带孩子的女人忍不住再次问道。

边上的同伴被她问得烦了，白眼一翻后说道：“别想了，这次肯定不是骗我们的。”

“为啥，你知道些什么？”女人问道。

同伴道：“你知不知道住咱们隔壁的小海也报名了，但是人家没要，你猜猜为啥。”

“为啥？”

“因为他们说小海太懒了，干不了什么活，还要带上他那个赌鬼老妈，他去了养不活两个人，所以让他留在331混吃等死了。”

女人皱了皱眉：“这跟他们是不是骗子有什么关系？”

“咋跟你说不明白呢？”同伴也是皱了皱眉，指着女人的老公说道：“你们能带着娃过去，是因为你们两口子都能干活，能养活孩子，不要小海是因为他干不了活，他还有个更不愿意干活的拖油瓶老妈。真要是为了骗我们去死，小海跟他老妈这种人第一个被叫走。不要他去，说明那边真的有活干，明白了吗？”

“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女人抱紧了一点自己怀里的婴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说那边工资高吗，一个月能发多少粮食？”

同伴摊摊手道：“管他发多少，人家那边可是八人间，水电配额都更多。再说了，咱们现在都这么苦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去啊？

穷则思变嘛，耗在331搞不好哪天就完蛋了，不管怎么样都得去看看。但凡那里的工资比331多一粒米，那咱们都算是革命大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