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事儿。”

会议刚要结束，于胜利突然插了一嘴。

林枫转头看去，于胜利揉了揉鼻子，神情有些尴尬，纠结了一下后说道：“军营里最近不知道传出什么风来，好多人组团去洗脚，洗得脚软走不动路，家都不回了，家属找我要说法呢，我老婆都来过问了。林枫，老庞，作风问题你们可得管管啊。”

林枫看了看庞建军，又看了看老李，会议桌上很快就爆发出一顿哄笑。

洗脚生意是老李在做，庞建军又是天字第一号恩客，不正之风全是他俩带起来的。

老李努力憋着笑，说道：“我回去批评小泽。”

于胜利瞅了瞅老李，又瞅了瞅林枫，见他俩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翻了个白眼后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拿上东西起身道：“那行吧，我走了。”

众人陆续散去，庞建军却没走，坐在位置上摸出自己的烟斗，一边整理烟丝一边朝林枫说道：“这确实是个麻烦事儿，咱们这的匪气太重了，时间一长容易出问题。”

林枫无奈道：“那能咋办，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儿。”

刘涵插嘴道：“花钱买春，你情我愿的事儿，不挺好吗？”

庞建军笑了笑，摇着头说道：“你要是嫖客，你当然觉得好，但是看问题不能这么片面，有些事就不该存在，即使存在，也不能存在阳光下。”

林枫把庞建军塞好的烟斗夺过来，擦了擦咬嘴便直接叼上，一边点火一边说道：“教教他。”

“抽烟不知道自己动手？”庞建军鄙夷地看了一眼林枫，伸手从刘涵口袋里搜出一包华子，一边扣烟一边说道：“这其实就是个滑坡，会所虽然能在短期内刺激大家的劳动积极性，但是从长远来看会动摇社会的根本，弊大于利。”

刘涵拉开椅子坐下，一副小学生认真听讲的表情。

庞建军叼着烟，老神在在地说道：“你花五百就能快活一夜，可以做到每天不重样，你还会愿意结婚吗？不结婚，孩子从哪来？没有家庭的牵绊，你做事是不是会比有家庭的人更大胆？不需要养老婆孩子，你的劳动积极性是不是会削减？没有孩子，三十年后谁来看基地大门，谁来种地，谁来为社会做贡献，难道让我来？

老李那生意啊，短期来讲是好事，不用拿鞭子抽就能让人去干活，他赚了钱开心，工人有地方消遣也开心，小姐能赚到口粮活下去，更开心。但是时间一长就完蛋，享乐之风一扩大，以后就完蛋了，这是竭泽而渔。老于就是看出问题来了所以才提这事儿，不然他才懒得管别人裤裆子里的事。”

刘涵抓了抓脑袋，点点头道：“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古代不也这样吗，而且咱们现在又不缺人手，他们不结婚，我来生，以后我一个人生十个。”

老庞笑了笑：“咱们一人生一百个也没用，以后会变成你的儿子嫖我女儿，我的儿子睡林枫的女儿，他们那一辈人也不干活不结婚了。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只是给你打个比喻让你大概明白道德滑坡的危害。”

庞建军吸了口烟，继续说道：“家庭是最小的社会单位，是构建社会的基础，一旦动摇家庭关系，那整个社会都要被影响。我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一个穷鬼到了干不动的时候，没子女赡养他，他就会去偷去抢来维持生活，那个时候咱们自己就得花钱赡养他，否则他们会为了活下去而造反。

为什么咱们总说要尊重老人呐，其实在动物的世界里，根本没有赡养父母的概念。人类尊那些根本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纯粹是为了给年轻人吃一个定心丸，告诉他你不用担心自己老了会被抛弃被践踏，这样他才能安安心心过日子，坦然面对自己的衰老。古代之所以那么多侠客和反贼，很大一部分原因那就是生活没有保障，根本活不到老年，他们才比现代人更不怕死，这样的人可都是危险分子。

会所这个事儿只是个缩影，我们现在面临的道德滑坡问题其实很严重。你看你在外面可以随意杀人，回了基地是不是有时候看人不爽就想揍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可以干掉他？我们在外面可以做的事，那回来之后也会想去做，这就是道德滑坡。

我能不把东瀛人当人，那有一天我可能也会把你不当人。我能不高兴了随便就打人，那有一天我可能会直接打死你。人类很多时候会做一些看起来对他自己没啥好处的事，比如像张雨薇那样为工人争取保护和人权，其实本质上也是对自己的保护，免得有一天她也成为一天在工地干12个小时的工人，干死了都没人替她出头。

道德是一种无形的规矩，在看不到的地方维持社会的运转，道德的具体定义可以被修改，但是不能没有，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了。咱们现在就有点时代倒退的意思，越来越野蛮，越来越落后了。我觉得我们其实已经度过了滑坡阶段，差不多都要探底了。”

刘涵皱着眉头问道：“那怎么办？”

庞建军无奈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啊，人类历史上从来没发生过这种天灾，我都找不到经验参考。”

刘涵试探着问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想，为什么不用天灾之前的规矩要求大家？”

庞建军笑了笑：“一切规矩和法律都不能脱离时代背景去套用，以前资源丰富，能承载那种规矩所需要的成本，让大家都活得有尊严有保障，现在不行了，只能开倒车。331实行的就是之前的规矩和风气，你看看他们现在是啥德行？”

刘涵总感觉这套理论哪里有漏洞，逻辑无法自洽。

他想了好一会儿后说道：“不对啊，你要的不就是提高生产力吗，可古代过渡到现代的那个阶段，那时候生产力连现在都不如。咱们现在更先进了，怎么还就做不到了？”

庞建军苦笑一下后说道：“因为现在的人读的书太多了，不好骗了。你也不能再像古代那样拿着鞭子抽他，逼他干活，那样的话他会整天琢磨着怎么杀掉你。鞭子得换成糖果，用甜头去勾引他，但糖吃多了也有问题，会搞坏身体，现在咱们就是要找平衡，平衡糖带来的好处和坏处，或者想办法弄一个更安全的代糖。”

“这……”刘涵感觉脑子有些打结，“总感觉哪里不对，以前的人也很聪明啊，这跟好不好骗有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