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门坐在一张椅子上。

双手搭在膝盖上。

通过身体姿态向外表达出一种愉快的轻盈感。

仿佛面前有无数观众在注视着他。

而他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表演机会。

右脚皮鞋后跟敲击地板。

啪。

啪啪。

啪啪啪。

那节奏充满韵律感，好似观众的掌声，又仿佛是他的心跳声。

托德手中的笔随着这节奏声在纸上划了一下又一下，他觉得这个节奏很有皇后乐队的风格。

没错，这就是异界的维多利亚以皇后乐队那首歌为灵感的创作，尚未取名，由于是专为适合一场疯狂的宴会而作，所以充满了欲望与癫狂的节奏。

楚门忽得仰头张口，众人都以为他要歌唱——如果真的歌唱，那真是个出人预料的点子，托德便想起他翻阅过的楚门资料中，有介绍过他还是一位歌曲创作人。

但楚门张口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他似是在引吭高歌，连小舌头都能被看到，却没半点声音发出。

这诡异的场景让所有人都生出一种战栗似的精神颤抖，这得多强的肢体控制力啊，觉得不难的话，可以试试吧嘴张大，把气流用力呼出，是否能够做出声息全无。

想唱而没有喉咙。

想跳舞而没有双脚。

他只能坐在那里，敲打着地板。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他这时已是双脚都在击打地板，或长或短，或轻或重，或快或慢，只是一块地板两只脚掌，却让观众听出了一首疯狂混乱的歌曲脉络。

楚门仍然坚持着他的演唱，因为没有声音，他的表情中出现了一种深切的悲伤，他不再高歌，而是低吟浅唱，他望着四周，目光焦急，伸出双手，宛如想要留住那些因为听不到歌声而离席的观众。

但没人为他停留。

没人会去倾听一个不会发出声音的歌者，也没人会为一個不能带来欢笑的小丑驻足。

敲击声逐渐由疯狂而变得缓慢、迟钝，这首歌进入那个最缓慢的节奏，似是在为充满力量的结尾积蓄力量。

啪……啪……啪……

这像是心跳声的节奏缓慢而沉重，楚门似已失去了表演的欲望，他沉默地低下头，像是已经失去一切的表演者，但内心的渴望给了他最坚强的支持，他渴望被人关注，他希望拥有目光。

啪啪……啪啪……啪啪……

力量在积蓄，心灵在壮大。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在节奏被敲到最初的激烈，甚至尤有胜之的时候，楚门猛地站起，他站立的方式非常特别，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肩膀先被提起，之后是背部，再是双臂，腰部和腿部，整个过程中头部一直低垂。

最后他才抬头向着所有评审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僵硬、愉悦、恐怖，让所有人的心脏跳速瞬间快了半拍。

至此，表演结束。

托德看了一眼手表，10分钟，这是给每位演员的试镜时间，分毫不差，当然，可以更久一点的，但这位楚门显然非常守时。

“有趣的表演，但说实话我没看懂。”一位高管一边拍手一边说，“像是一场恐怖的独角戏。”

托德正要解释，他看得懂，因为剧本有一大部分是他在写的。

电视剧《小丑》不同于电影版。

电视剧中有一个关键性的角色是马戏团老板，这在电影中是没有的，马戏团老板控制着所有马戏团成员，这是一个黑帮组织。

小丑原本是个生活事业都很幸福的普通人，因为卷入一场意外，在被逼迫到疯狂边缘时选择了杀人，为了寻找庇护他加入了马戏团，马戏团老板便开始掌控他。

电视剧毕竟不是电影，电视剧需要一个漫长的主线，所有重要角色都该是有成长性的，所以才能拍第二季、第三季乃至更多季。

马戏团与小丑间的对抗就是主线，另外小丑女也会迎来颠覆性的设定，她将是个警察，还是个卧底，这就引入了第二条主线就是警察与犯罪组织的对抗。

楚门表演的就是在加入马戏团后的一幕，这一幕完全可以直接挪到拍摄中去了，另外托德对于楚门刚才敲击出的乐章很感兴趣，那与《小丑》非常契合。

剧本已经发给那位高管，那位高管说看不懂表演显然是因为没做功课。

而这时托德还没解释，那边希亚·拉博夫已经嘲笑着说：“亲爱的亨利，你的智商配不上你拥有的地位……”

这话有点伤人，那位叫‘亨利’的高管已经皱起眉头。

“而你。”希亚·拉博夫对楚门说，“你的表演烂透了！谁教你这么演的？简直就是一摊狗屎！”

楚门没理他。

希亚·拉博夫则醉醺醺地站起来——他喝了酒，他解释成为了寻找扮演小丑的状态，才这样做的，导演托德没办法撵他出去，否则会引发冲突，然后托德可能因为酒后滋事再被关半个月，这样他就没办法出演小丑了。

酒后的希亚·拉博夫会骂任何人，刚才那位话剧演员就是因他的辱骂愤而离场的。

“你为什么不理我？！”希亚·拉博夫冲过来想抓住楚门的脖子。

楚门则正在对评审员们低头示意，亚当告诉他要有礼貌。

希亚·拉博夫抓了个空，他踉跄几步，差点撞到评审员们的桌子，这让他非常愤怒，转过身来又扑向楚门，楚门则已经转身往外走，他又扑了个空，一头栽倒在地上，头撞在地板上发出‘砰’一声响，然后就一声不吭地趴在那睡着了。

年轻人真是好，倒地就睡。楚门瞧了一眼脚边的希亚·拉博夫，没说什么，继续往外走。

而在场众位评审好似观看了一场卓别林风格的滑稽表演，这可真是有点精彩啊。

“等等，楚门先生。”那位名叫‘亨利’的高管叫住楚门，“那是‘功夫’吗？”

‘功夫’在美国是个特有的名词，它不像是中国人理解的可以经过锻炼获得的打击技巧，在大多数美国人眼中，这像是超能英雄通过实验室获得的能力一样，是神奇的、能够立刻解决某些问题的。

面对这个问题，楚门摇头，这当然不是‘功夫’。

“那伱会‘功夫’吗？你可以表演一下，这会为你的履历加分的~”亨利充满了兴趣地说。

托德皱眉瞧着这位高管，时代华纳高管的不靠谱是业内知名的，曾有一位高管试图把剧中女角的名字改成他老婆，以向其老婆致敬，结果被大导演斯皮尔伯格怼得体无完肤。

“当然可以。”楚门被亚当嘱咐过，要满足关于试镜的一切要求，于是他走到评审席前，一拳打碎了这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