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只考学识底蕴,又不考人品。对于少数世家子弟来说,头甲,都是手到擒来的。”
吕帛恍然大悟,继而失望的叹息一声,显然打破了他对话本中,状元爷的滤镜。
“公主,段如海这般狂妄奢靡,听着七皇子倒是没有答应,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七皇子那般平静的反应,应当是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了。此时不须他亲自做什么,只需要传开就是了。”
吕帛疑惑道:“大公主是想利用民心言论?”
一漫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还不够,要让人抓住段家进贡给京城段府的财物,还有段家女眷给德妃进贡的实证才行。否则,仅凭一点百姓言论,很难触动。”
吕帛想了想,“公主,这运送财物的肯定不是一般镖局,这就够难的了,怎么可能还抓到段德妃的实证啊?”
一漫眉头微簇,看着吕帛,“镖局的事情,你跟安蓝剑商量着办,宫里运送财物的实证,我再想办法。我们先走第一步,你先去找个画师来,我将今日我在段家的所见所闻,让画师画下来。等你带人抓到镖局运送的人。将画纸撒到全城,务必要让京城,人尽皆知。”
“是。”
“对了,此事可找周玉去帮忙。”
“啊?公主,周公子会答应吗?”
一漫盯着书桌上的药方,“就是要看看,他会不会帮忙扳倒段家。”
若是他动手了,就可以挑拨世家关系。若是他暗中动手,就说明他还有用段家的地方,并且对她还有谋划。
若是不动手,就是一点对世家损伤的事情都不愿做,图谋,必然与其他世家有牵扯。
“是,奴婢这就去找个画师。”
一夜之间,大街小巷全都是段如海使用美人痰盂的画纸,画纸上的另一个人也被有的官吏认出是当朝七皇子。
所谓暧昧不清的,才有发挥想象的空间。
一时间,有关今科状元郎腐败奢靡的言论,流出出去不下上百个版本,而且大部分都牵扯到七皇子。
民声沸腾,竟有胆大的扔臭鸡蛋到段府门口。
更有清正不怕死的士林学子联名上书,要求吏部裁撤今年的状元郎。
更有甚者,怀疑今年的春闱有黑幕。毕竟世家学子全都排在前几,寒门学子自然寒窗苦读十数载,那些世家纨绔必有黑幕。
自此,寒门学子与世家子弟在春闱上的冲突,摆在了明面上。
一漫坐在太子宫中,看着太子一边咳嗽,一边一点点的给她修改批改过的奏折,无奈的叹息一声。
“皇兄,给你送的药,你都用了吗,为什么还是不见起色?”
太子温和一笑,“用了,看着还咳嗽,实际周身暖和多了,不必担心。”
一漫无奈的沉了口气,“如今已经立夏了,怎会不暖和?”
太子笑了笑,“外头是你做的?”
一漫懒洋洋的玩着手中的毛笔,“但却是事实,我亲眼看到段如海用未及笄少女,贿赂七皇子。还用女子——做‘痰盂’。”
太子脸色阴沉,“这些日子,朝堂上,段家越发风光。除了段如海,另有六七名段氏子弟进入官场,还有几场联姻,引得父皇越发不满。我倒是看着,像是有人拱火的样子。如今外头,又对段家民怨沸腾,像是有人在后面操纵矛头方向似的。”
一漫立时就想到了周玉,拧了拧眉头。
“怎么,你想到什么?”
一漫犹豫了一下,不知是否该开口。
毕竟以周玉如今的势力,不是太子能抗衡的,就算知道了,也无用。
而且,周玉既然对段家动手了,就证明他暂时与皇帝和太子的目标是一样的——
“你若是为难,便不要对皇兄说。”
一漫一抬头,看到太子目光收回到折子上,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
不对,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divcss=tadv>太子皇兄起码跟她没有利益冲突,而周玉就不一定了,他身后毕竟是世家,万一真的有什么谋划,不能被卖了还帮着他数钱。
“皇兄,你与周玉相处过吗?”
太子放下奏折,仔细想了想,“接触过几次,其人温润如玉,有君子古风。然——实则心思深不可测,但他曾发誓,此生不入朝堂,所以我便没有再多想。他有什么问题吗?”
一漫微微摇头,又缓缓点了点头,“皇兄,扳倒段家,好像周玉也在动手。”
“周玉想学谢家,来保住周家?”
一漫微微摇头,“不知道,应该不是,问题就是我猜不透他的目的。他说只想保住周家,但他拥有的力量,非同一般。他也不像是像谢家一般,愿意屈从皇帝的人。”
太子仔细打量了一下一漫,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周玉此人,我也看不清。若是你不反对,以后便离他远些,我来试探。我只有你一个妹妹,我怕你被狼叼走。”
一漫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表情认真的太子。反应过来,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皇兄,那般祸国殃民的男子,我怎么可能看上。就算看上,也不过是喜欢那副皮囊罢了。”
“你真的喜欢周玉?”
“皇兄,我说的是皮囊。若是以后周家败落了,让他当个面首玩意,解闷也就罢了,我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上,这种其智若妖的危险人物。”
“好,等皇兄把周家贬斥了,将周玉抓来给你做面首。”
“噗——”
一漫一口茶水喷出来,看着奏折上的茶水,心虚的擦了擦嘴。
一抬头看到太子眼含笑意的看着她,一漫清了清嗓子,佯装无辜。
不愧是大凌的太子殿下,竟然要帮亲妹妹抓面首。
“皇兄,如今朝中对段家奢靡受贿,有什么反应?”
太子看着一漫笑了笑,又继续翻开奏折,“世家奢靡成性,被翻到面上,自然是常规的斥责。只有御史台闹得凶一些,但还没有到寻死的地步。所以父皇想查,却不想交给御史台。”
一漫眼中目光流转,“皇帝想把事情闹大,借着这次的机会,扳倒段家?”
太子合上奏折,“对也不对,你再仔细想想?”
一漫手指关节敲着桌子,“段家是七皇子的外祖家,皇帝想除掉段家,就不能不考虑七皇子——”
一漫眸光一闪,“皇帝这个时候还在考虑制衡问题?”
太子点点头,“若是段家倒了,七皇子就没了外家助力,朝中就无人无人与我制衡了。不过,父皇想得有些多了,段家沉淀几百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扳倒的。”
一漫眉头一挑,带着一丝坏笑,“那若是只扳倒七皇子呢?”
“有段家在,七皇子便无事。”
“不对,皇兄。按照这么来看,真正能制衡你的是段家,若是七皇子被贬到什么偏远地区做个王爷,或者被幽禁在宫中。
那七皇子依旧在,段家依旧有希望,就还能制衡你。所以这件事的关键,只要七皇子不死就行。
所以现在,只要集中所有力量,将‘美人痰盂’,或者说段如海所做的事情,全都推到七皇子身上就是了。
反正这么一闹,段如海德行有亏,已经无法做官了。”
太子猛地合上奏折,在脑海中想了几遍,含笑看着一漫,“你鬼主意倒是多,只是这其中的道理,需要让父皇明白才行。”
“而且,不能由你来说。”
太子笑了笑,“看来你帮我想好了?”
“谢家有两个兄弟中了二甲,再过几日,便该做官了吧?”
“谢家,确实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