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季初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有关削藩,总是会有人不满。虽然藩王迫于摄政王的威压,签了同意的文书,但总有些会想搞小动作,殿下找我商议此事。”
老太师沉吟片刻,一路上跟严季初就此问题探讨了一番,末了还叮嘱他,“虽说摄政王现下似乎有向好的倾向,但那人最是阴晴不定,你须得小心着他,谨防落了他圈套,到时抽身不能。”
严季初点头敷衍着,嘴上说的,是一切以家国安定为优先。
老太师甚是欣慰,拍着他后背夸他有大志。
已从兵部侍郎被提升为中书令的张文潜,在旁边看着严季初装相,等老太师走了,才抄着手睨着严季初,戏谑拖长了调子,“仔细——脱身不能啊,严总督。”
严季初瞪了他一眼,“你今天很闲?”
这可是戳到张文潜痛处了,上翘的嘴角立马耷拉了下来,“别提了,我在御史台混日子混得挺好的,他吃错药了将我提这么高位置?这一天天忙的,我都一个月没有休沐了!”
“我记得你在太学时,不是立志治国安邦?”
严季初回忆起往昔,再看看现在自己这好友,“机会来了,你倒是嫌弃上了。”
张文潜语噎,不太自在地别开眼,小声嘟囔,“但新婚假都不批,也太过分了!叫我如何同夫人交待?”
严季初搓着下巴,思索片刻,“安安似乎有意让女子也参与科考,说是科考既然是选拔贤能之士,就不该有性别之见,凡有能之士都该有机会一展拳脚。正好也让那些悠哉游哉的人有点危机感,别连他们瞧不上的女流之辈都赶不上。”
“……他还真是会给人找事。”
中书省的主要职能便是起草诏令,发布政令,这事儿到时候最忙的,还得是他这中书令。
张文潜已经开始脑壳疼了,“干脆让我住府衙里得了!”
严季初诚心安慰,“你跟袁姝的婚事,不是正好在院试之后?若是这政令出得早,按袁姝的出身,应当会想一试吧?以丞相的性子,袁姝若想科考,说不准你跟袁姝的婚事……”
“好了,你不要说了。”
张文潜脸更垮了,“没一句人爱听的。”
严季初闭了嘴,拍了拍张文潜肩膀以示鼓励后,便离开去办黎安交待的事了。
就算张文潜再不愿意,严季初跟他说的事儿,还是没多久就成真了。
好消息是,他心心念念的夫人没因为考上了跟他解除婚约或推迟大婚。
坏消息是,新婚假是两个人各在一处府衙加班。
更坏的消息是,两个衙门隔了半个皇宫远。
张文潜咬牙切齿地记下了这笔账,盘算着以后也坑黎安一把。
于是,严季初与黎安大婚那日,他带了一堆奏章去,并特别强调,“这是今日急需处理的事宜,还请摄政王体谅,暂放个人私情,以国事为重。”
黎安随手翻了一本折子,看向来凑热闹闹洞房的小皇帝,笑得慈爱,“陛下亲政已有三年,国事上无甚错漏,已可独当一面。臣,也是时候该放手了。”
热闹看到一半,突然被塞了一堆奏章让加班,小皇帝人都愣了,转头看向张文潜。
张文潜:“……”
小皇帝被迫加班,张文潜也没能逃掉。
严季初送两人回宫时,面对张文潜的诉苦,抱臂冷笑,“叫你坑朋友,活该。”
“谁坑朋友了?我跟他……”
张文潜反驳到一半,看着冷脸的严季初,从往日怨怒里回过神来,讪讪摸了摸脖子,眼神闪躲,“那,那我不是……是他先不地道……”
确实是气昏了头,忘了另一个新郎是自己好友。
“咳,都是意外。”
张文潜话音刚落,就又听得另一边传来幽幽一句,“张卿一句意外,可是让朕要多熬几个日夜啊。”
张文潜汗流浃背了,闭了嘴不再开口。
将小皇帝安全送回皇宫,严季初想走,却被小皇帝叫住,“皇婶来都来了,坐会儿再走吧。正好,朕有些事拿不准,也需要向严卿请教一二。”
这明显想拉自己下水的借口,严季初才不上当,“陛下若有事,明日早朝,臣定当知无不言。但是眼下……”
他刻意顿了一下,唇角微翘,“臣若是回去晚了,只怕安安会不高兴。”
听他对黎安的称呼那般亲切,小皇帝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你若敢叫皇叔受了委屈,朕定叫你生死不能。”
严季初亦是正经神色,对上那双逐渐褪去稚气的眼,掷地有声,“便是没有陛下这话,我也会好好待安安。那可是我求了许久,才得以相守的人。此生此世,唯他一人。”
小皇帝这才缓和面色,放他回去。
……
等严季初回府上,黎安已是洗漱更衣,看见他时还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被留在宫里。”
严季初脸一黑,上前将人圈入怀中,在他唇上轻咬一口,故作了恶声气,“洞房花烛夜,你还想将我往哪儿处推?安安,你没有心的。”
黎安听得好笑,屈指抬起他下巴,勾唇欺身,“这般委屈?可要本王哄哄你?”
湿热呼吸扑面,残余的酒香混着眼前人身上浅淡的松香,叫严季初呼吸一紧,指腹抚过他面上薄红,哑了嗓音,“安安打算如何哄我?”
轻浅的一声笑,在唇齿间漫开,严季初捉了他勾着自己衣带的手,恋恋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克制着将人松开,“我先去洗洗。”
倒是讲究。
眉梢轻挑,黎安松开了他。
等严季初再回到屋里时,黎安却是又换了套衣服。
大红衣衫轻透,斜倚床头的人支着脑袋,抬眼看向刚进门的人,颇有些恶趣味地弯了唇角,屈指朝他勾手。
那模样像在逗狗,严季初却是迫不及待地上了钩。
红烛帐暖语声悄,纤云羞把银月藏。未有夜雨长阶闹,但闻更深芭蕉响。
……
自大婚那日说了将实权都交予小皇帝后,黎安当真做起了闲人,辞任了摄政王,自己挑了个闲王的封号,躺平了开始养老。
严季初辅佐帝王三十年,朝局渐清,国力渐盛,于五十七岁辞官告老,同黎安离了京城,四处赏玩观光。
季安元年,镇国公与其夫闲王逝世,帝王改年号为“季安”,既为纪念二人功绩,又意为“四季安泰,国之永昌”。
季安二十一年,帝王驾崩,在位六十年,大晟鼎盛一时,四海来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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