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完汤后,他从经过的草丛里,拖出一大坛水缸,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状似'孝敬'呈给守着这方楼阁的巨猿。
待巨猿收下,便去巡视所有铁笼,尔后皱眉,又来回绕了一遍。
回去柴屋,拿出一本画册翻动,快步来到巨猿面前。
对着一张画像指指点点,喉咙还发出类似野兽的声音。
千凌内心微讶,又重新打量他的脸,直觉对方应该不是兽人,那么他有可能,是懂得与动物'交流'的人。
就好比一些民间能人。
巨猿并没有理会他,只守着自己的'玩具屋'没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窗口里的白鸦。
却是拿过黑人先前递给它的坛子,一大缸握在手里就像一个陶瓷水杯,'吨吨吨'就往口中灌了好几口。
黑人似是注意到了异常,顺着巨猿的视线看向窗台方向。
他视力不是很好,眯着眼看了许久,中间还隔着窗栏,只看到隐约类似鸟头的模样。
以为巨猿此去一趟,是想养只鸟逗趣,才耽误他的事儿。
没再想,他等得起。
黑人转过身,放回册子,像苍蝇搓手动作猥琐,眯着眼笑,往某个铁笼走去。
千凌目光蓦地凝在他身上,安静的侧着身站。
黑人打开一处牢笼,里面趴着一个动也不动的、衣裳破烂的女子。
被碰着后,女子突地反应过来。
她挣扎着往前爬,转头央求黑人:“不要,别碰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正面相对,千凌才发现对方的面容十分年轻,十五、六岁的模样,正值碧玉年华。
韶颜稚齿,五官娇俏,此刻却似秋水含悲,泪痕满面。
残余的纱裙尚能看出奢昂的面料,但掩不全细肤上的斑斑紫痕,姣好身段若柔枝嫩条,脆弱可折。
不论是否听懂,黑人依然故我,伸手就握住少女的脚踝。
少女受了莫大惊吓,像失了控,对着来人又踢又捶的。
“不,不要!......不要!”
千凌眼神倏然变冷,第二次了,她不喜欢看这些事。
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最难受的就是直面现实。
外面还好些个铁笼,仔细数数竟多达十几个,有年轻的、有半老徐娘,且环肥燕瘦。
美好的事物千万种,红颜是其中之一。
都说红颜薄命,但人生中所发生的种种厄运,在普通女子身上也是照样发生的。
只因古往今来,绝色美女稀少,失事后更让人遗憾和惋惜,才会出现那样的说辞。
千凌骤然张开翅膀,使劲拍向窗板,发出'嘭嘭'的声音。
巨猿只对她低低吼了一声,不像责怪,倒像在安抚她。
内心突地有些迁怒,然千凌看到巨猿身上,那堪堪止血的伤势时,又有几分难受。
人是巨猿掳来的,她厌。
但巨猿又似乎被人指使。
思考不了太复杂的问题,她果然选择放过自己。
千凌用喙啄透窗纸,却啄不断窗栏,她不明白,同样是兽人,她的力道怎么这样小。
简直像是一名普通弱小的人类徒劳无益,被迫作壁上观。
眼看悲剧上演,千凌用兽身撞了撞窗板,数次之后,除了撞出的痛感,一无所获。
确认无法伸手救援后,千凌转过身不再看。
她飞身落到黑暗的角落里,沉着一双眼,方才的'多管闲事'令她浑身隐隐作疼。
但外面的声音撕心裂肺,身处同一片混乱地带,她根本不愿意坐视不管。
思来想去,她的脑子一如梁上大团缠结的蛛丝。
肢体不行,便用这最难听的声音,来扰乱恶人的性致。
这样想着,她张口即来。
乌鸦的叫声并不区分羽毛颜色,同等难听。
刺耳的鸦声回荡在寂静夜里,代替少女凄厉的哭泣,莫名的令人胆战心惊。
黑人果真被吓软,丢弃被摧残得惨无人道的少女。
她伏着身子半跪在地上,后撅着臀,前肩抵着地面,裙摆遮住她侧着的半张脸。
满头乱发滑过肩颈洒落在地,睁大的眼空洞无泪。
眼神失焦不见光亮。
黑人不予理会起身离开。
来到巨猿面前,用手指了指楼上,嘴中发出难听的声音。
巨猿无视他的意见,顺手将空坛子推回去。
乌鸦的叫声仍响彻耳际。
黑人不敢指责巨猿,短时间适应后,硬是又挑中一个笼子走进去。
那是个体态风流的少妇,丰容盛鬋,修眉联娟。
此刻也是长发散乱,几缕落于眼尾耳前。
见到黑人转向,死寂的眼轻轻一动。
被那人粗鲁一推,侧趴到地上,通身仅余一件薄肚兜,斑驳遍布的青紫红痕触目惊心。
在对方掐上她的腰肢时,少妇指甲嵌入掌心,咬牙死撑。
背景音嘹亮而阴郁,直通在场所有囚奴心里。
待男人松弛之际,少妇遽然抬头,眉眼一狠,张口死死咬住男人的脖颈。
力道之大,直入血肉,生生咬下来一块皮肉,若非对方皮厚,血管非断不可。
黑人嘴里发出一声哑嚎,大力掐住少妇的脖颈,只听得'咔嚓'一声,颈骨尽断。
逝去的少妇嘴里渗出大抹鲜血,却艰难勾起一抹笑意。
逐渐灰败的眸子里,望着笼外的天,透着点点解脱之意。
无人看见的黑暗之地,命案发生得悄无声息。
楼阁内一声声嘶鸣划破死寂的地域,向外传开——
未来及被千凌带走的大熊猫,瞬间抬头,撇下手中的竹枝,就地一滚,滑下岩石。
起身往远处追寻。
容澄在某地树下惊醒,竖着耳朵仔细聆听,试图分辨真实,得知具体方位。
相隔几片树林、倚在树枝上的疏陌寒,慢慢睁开眼,看向某个方向。
夜色漆黑,独特的鸦声远传千里,雪豹和金虎停下脚步。
彼此对视一眼,果断转换方向,一路循声跑去。
几只兽顺着同一个方向,连夜在山内疾跑,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