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身边将只有他一个人,再无这些魑魅魍魉的容身之地。
祁尧构想着未来,却也没让心绪平静几分,不等卫彰出来,便独自离开了。
卫彰的失陪一下显然也只是随口说说,他知道祁尧不可能真在外面等他回去,根本没有再回去的打算。
云子猗身子骨单薄,久病沉疴,自然十分畏寒,屋内总燃着极旺盛的炭火,外头天寒地冻的,屋子里却比阳春三月还暖和许多。
于他而言是刚刚好,对卫彰这样年轻气盛的少年人来说,就有些温暖过头了。
哪怕脱下外衣,也很快冒了汗。
他也喝了酒,虽还远不到醉倒的程度,但总有几分微醺,被这热气一蒸,那一星半点醉意似乎也被无限放大,让许多平日里根本不敢深想的念头占据了脑海。
云子猗在安然躺在床榻上,清晨时由他亲手穿上的外衣,又被他一件件脱下,只留下一件雪白的中衣。
可这个平日里如白璧无瑕的人,此刻却被醉意染上了大片云霞似的红,细腻的脸颊,颀长的脖颈,宽大衣领间透出的锁骨与胸膛,无一不被浸染上色彩。
卫彰看得眼睛都有些发直,天马行空地想着,果然是桃花酿,分明在冬日里,他的先生却被这酒醉成了一朵开得灼灼的春日桃花。
连那双一贯浅淡的唇,都添了几分靡艳的殷红。
卫彰盯着看了一会儿,便如同被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地俯身靠近,一点点触上那双唇,像是在小心翼翼地采撷一朵开得正盛的桃花。
可真正触及那一抹温软的刹那,他却又立刻清醒了过来,飞快直起身,心虚地在屋内踱了几步,目光乱飞了一圈,就是不敢落在床上那人身上。
他在做些什么?
趁先生醉酒睡着偷偷亲吻……简直卑劣至极,乘人之危,欺师灭祖,连禽兽都不如。
若是被先生知道了,定会对他无比失望厌恶。
卫彰想到这里,又忙去看云子猗,见他依旧睡得正熟,双眸紧闭,呼吸平稳,没有半点儿要醒来的迹象,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幸好没被发现,不然只怕要被赶出去,以后想再亲近先生都难了。
他从不敢奢求太多,如今朝夕相伴的日子已是难得,他自不愿打破如今的局面,更不敢想能和云子猗再进一步。
他明白,若是自己那些的心思暴露,无论未来的君王是祁尧还是祁煦,都绝不可能容得下他,甚至还可能招致云子猗的厌恶。
卫彰自知没有将云子猗强留在自己身边的能力,只能小心翼翼,让自己能够长久的留在对方身边。
但隐匿许久的爱欲一朝被醉意点燃,怎么可能再轻易滴水不漏地收回去。
卫彰站在原地怔怔许久,终于还是想好了说辞。
先生是喝醉了睡着的,醒来时难免要觉得不舒服,他不放心在床边守着,酒劲儿上来了,便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想来也算得上合理。
卫彰也不知是想用这套说辞说服醒来后的云子猗,还是说服了此刻的自己,总归坚定了这个念头,轻手轻脚地在床边躺下,蜷在那像是窃来的一小块的地界,缓缓阖上眼。
求得一夕同床共枕而眠。
——
入了冬,很快便到了年下。
皇帝去了行宫养病,如今病势不但未见好转,反倒情况越发不容乐观,连过年都没有回宫的意思,祁尧和祁煦倒是都留在京城,年下事情太多,脱不开身,便也没有去行宫的打算。
也是因着皇帝病重,又不在宫里,除夕夜这天皇宫也不如往年热闹,连惯例的夜宴也被祁尧借着这个由头取消了。
毕竟没了这些事,他就可以来云府,和先生一起过年。
不过显然,能从这件事上获益的并不止他一人。
祁尧刚下马车,就看见不远处停着那辆他无比熟悉的,最讨厌的人之一的马车,原本再好的心情也打了折扣。
他好不容易才想到法子在除夕夜得片刻清闲,又叫祁煦这家伙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