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卫彰轻声开口,嗓音沙哑,“先生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子猗眉心微蹙,喉咙间一片烧灼的疼,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是了,昨晚又是以病发昏迷作结的。
卫彰立马反应过来,端来早已备好的蜜水,小心翼翼地举到他唇边:“先喝点水?”
云子猗点了下头,就着卫彰的手喝了两口,才觉得喉间舒服了些许,也有力气开口说话了:“你这是做什么?”
“我以为……先生肯定恨死我了。”卫彰低着头,声如蚊讷。
确实是生气的。
任谁被自己的学生这样折腾,都不可能没有半点儿脾气。
但若说有多生气……似乎也不见得。
可能是有更过分的祁尧在前,卫彰又一向对他极好,乖巧顺从,处处细心,又实在没法当真因此与他翻脸。
复杂至极。
“什么时辰了?”思来想去,最终也只问出这么一句。
卫彰的目光飘了飘:“刚,刚午时三刻而已。”
云子猗微微蹙眉,硬撑着想要起身:“今日医馆还有事要处理。”
“都已经帮先生处理好了。”卫彰忙把他按回去,“先生今日好好休息就行。”
云子猗倒还算相信他,点点头:“嗯。”
“先生是不生我的气了吗?”卫彰双眸亮了亮,希冀道。
“生气。”云子猗神色冷淡,只是微微抿唇,“但……”
“先生是不是舍不得生我的气?”卫彰瞬间猜到了云子猗的心思,笑逐颜开,“先生也没那么讨厌的,是不是?”
“或许吧。”云子猗也没法欺骗自己,他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却也不见得喜欢。
不讨厌,但也只是不讨厌。
大约这也是人间烟火的一部分,他在这红尘里走一遭,总该试试这些东西。
卫彰仗着云子猗这点儿心软和迷茫,立马开始求饶:“我只想一生一世陪着先生而已,先生别赶我走,好不好?”
云子猗却越发迷茫了。
是了,这数十余年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段经历而已,可对卫彰他们来说,却是真真切切的一生一世。
祁煦这种状况便也罢了,卫彰留在这里,不过是蹉跎光阴。
“你也知道我这身子,怕是没多久好活的。”云子猗静静注视着他,“若有一日……”
“那我就随先生去了。”卫彰想也不想便打断他,“无论先生答不答应我,我都愿陪先生一起。”
“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先生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云子猗神色微怔,几次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垂下眼,轻叹一声:“好。”
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皆不曾发觉,云子猗说这话时,门外一道人影轻晃。
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