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管营脸上的乌云突然散去,眉梢眼角一片喜气,他一路小跑,上前亲切地握住了孙延召的双手:“可等到你了!”
还坐在地上的王差拨瞪着牛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就知今天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原来一月前,横海军节度掌书记关海曾就关照过卢管营,东京汴梁流配来的孙延召是节度使张美的侄子,到了沧州切记要好生招待。
卢管营虽在牢城驿中说一不二,可也不过是没品级的小吏,比起横海军的节度掌书记又算得了什么。
自他得到消息后,每日派王差拨来驿前相迎。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时间一长王差拨就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不然今日也不至于白白挨上一顿打。
这一夜,卢管营在城中酒楼大摆宴席。董、薛二人也一同留宿城中,被好好款待了一番。而后卢管营亲自把孙延召带到自己家中的厢房住下。
至此,孙延召也算是在沧州清池安顿了下来。
随着一连几日的接触,他也注意到卢管营处世老练,待人和善,对待自己就如亲兄弟一般。
再加上卢管营是个鳏夫,在他家中也不用避嫌,白天一并前往牢城驿,晚上就随着卢管营回家中休息。每日无所事事,吃喝不愁,日子过得也是逍遥自在。
无须到城外劳役,这本该高兴才是。可孙延召却失眠了。诚如他之前所想:“只有日日做贼,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他也不知刺客何时会出现,可每日却无时无刻不在高度紧张中。
前天正想买几张肉饼,正巧大街上一匹惊了的军马冲了过来,慌乱中还以为是刺客来了;昨天中午自己回家,巷子口有一个老婆子偷瞄大门,他还以为是哪个盯梢的,到了晚上才得知,原来是隔壁家的小娘子瞧上了卢管营,那老婆子是个媒人想要跟卢管营搭一搭话,说和说和;今天一早街市口,两个泼皮模样的汉子,气势汹汹地上来搭话,他都握紧了拳头,准备随时动手,可一开口才得知这两人是来问路的。
时间长了,他也有些神经衰弱。
半夜时分,眼睛却瞪得像铜铃,他没有半分的睡意,躺的烦了,起身点灯,想要消磨消磨时间,从柜子里取出包裹,把四方短刀放在枕下,又把各种道具一一摆在了床面上。然后好奇地研究起老怪的各种瓶瓶罐罐。
两条空心的杆子他是认得的,细一点的是吹烟,粗一些的则是吹箭。东西简单实用,当日自己差点就着了道,可转念一想这两根是老怪曾用过的东西,就嫌弃地推到一旁。
除此之外,还有六个大小、颜色不一的瓷瓶,除了当日解追魂烟的恶臭药膏,其余皆不知是何物,瓷瓶上也没写着名称用处。
他想了想把窗户推开,然后一个一个地拔开瓶塞。
这些瓷瓶里,有的装着药丸,有的装着不明液体,而最宽口的瓶中竟然放着一枚蜡丸。
蜡丸在古代多用于传递重要信息。北方的蜡丸多用白蜡所制,剖开窥视不能复原,可以有效的防止泄密,而蜡丸的形状又便于隐藏,甚至可以经由谷道放入体内。如今蜡丸的正主已死,他想也没想,两指一抿,蜡丸应声而碎,里面掉落出一张纸条。
他把纸条平铺在桌子上,借着昏黄的灯光,这才看清是一张当票,当票号:三一三七一八七,当票的右下角写着:沧州清池,黄水巷,日虹当铺。
孙延召前后看了看,确认除了这几字外再无其他,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这当票显然极其重要,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封在蜡丸之中。难道老怪当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想到此处心中更加好奇。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