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狂,是一种看过太多事太多物的淡然,以及上位者久了散发出来压迫。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楚秋池手里出现剑。
只一眼,云霓裳就知道这剑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平凡,这是一把最低也是六阶的剑。
她抬起手,绸缎在空中飘得更欢了。
冰灵力在手中凝成冰锥,云霓裳握住冰锥,身体向前倾,脚步便宜,做出一副战斗的姿态。
楚秋池甩出一道剑气,云霓裳伸手挡住,冰锥被剑气削下一层冰屑。
她猛地向前移动,衣袍随着她的动作翻涌,冰锥与剑相撞。
“啪”
冰锥掉到地上。
绸缎从云霓裳手腕窜出,束缚住楚秋池的手腕,金灵力顺着绸缎延伸,云霓裳一拉。
楚秋池跃至空中,翻转一圈,剑触上绸缎,绸缎猛地缩回。
他落到地上,站稳,将问心甩出,冰灵力裹挟着问心向前。
“雪地。”
这是剑诀里的第四式,如名字所言,由冰灵力主导的剑诀。
一瞬间,整个擂台多了冰霜,剑气顺着冰霜蔓延。
楚秋池结印,神识控制着问心。
“断山河!”
凌厉的剑气组成一道巨大的剑影,从空中斩落,云霓裳伸出手,冰灵力迅速顺着剑影移动,顷刻间,剑影被冻结。
云霓裳手掌握紧,同一时间,冰剑身上出现裂痕,“哗”的一声,剑碎成一块一块滚落到地上。
她双手结印,冰灵力形成一个又一个冰锥,向着楚秋池袭去。
这冰锥可与筑基金丹那种小打小闹不同,每一个都极其坚硬,非常难打,
楚秋池双手执剑,火顺着手向着剑身攀延,一剑挥出,四周出现一道火幕,火幕将冰锥挡住。
问心从他手中飞出,将冰锥打落。
楚秋池手结印,一个又一个冰刺在云霓裳脚下升起,她连忙跑开。
奈何雪地遍及整个擂台,无论她跑到哪里哪里都会有冰刺,云霓裳哪怕一边防御一边躲,不可避免地身上还是受了伤。
她一脚踩在冰刺上跃至空中,金灵力倾出,在太阳的照射下,鎏金的颜色异常夺目。
一把巨大的锤子成型,云霓裳伸手,锤子落到她手里。
她落到地上,锤子猛地往地上一砸。
“嘭”的一声,整个擂台都在震动,不断升起的冰刺也被砸得稀巴烂。
绸缎裹着锤子被扔出,与问心碰撞,激起一阵火花,锤子被问心撞散,变成金光在空中消散。
云霓裳双手结印,空中下起雨,猛然间,雨水凝成碎冰,以极快的速度砸到地面上。
猝不及防间,冰从楚秋池头上砸下来,血从头顶流下来,他伸手擦开。
他双手分开,撑起一个灵力罩。
眨眼间,灵力罩上就覆盖了厚厚的冰层,火灵力迅速盈在灵力罩之上,“噌”的一下,火从灵力罩上窜起,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稳稳将冰化掉,又变成水蒸气蒸发掉。
问心在空中旋转,旋出一道又一道剑痕。
楚秋池跃至空中,手掌往剑柄处一拍,剑快如光速,飞至云霓裳身前。
云霓裳用绸缎挡,无济于事,绸缎被砍断直直朝着她的胸口处插去。
她连着翻了好几个跟头往后退,同一时间,几道由冰灵力和金灵力组成的盾挡在她面前。
云霓裳站稳,看着问心穿过那几道屏障,冰和金碎成一块又一块细小的残片,落在空中。
眼看着剑又飞到她面前,云霓裳下腰躲过,剑从她身上飞过。
她猛地起身,跃起,脚用力踢向问心,问心换了个方向朝着楚秋池飞去。
楚秋池向前跑,伸手握住问心,同一时间,无数藤条拔地而起。
云霓裳的一只脚被藤条抓住拉到地上,瞬间,她整个人被藤条围住。
她舌尖顶住上颚,嘴角勾起。
藤条一圈又一圈裹上去,转眼间便占据了擂台大半位置,云霓裳双手结印,冰霜侵蚀藤蔓,她再次甩出绸缎,所有藤条碎落。
一条火龙沿着剑身旋转,楚秋池挥剑,火龙吼一声,向云霓裳袭来。
云霓裳向前冲,身体腾在空中,一脚从火龙头上踏过,跃至更高空。
她皱起眉,这火未免太烫了。
冰灵力迅速将她鞋和衣服上的火灭掉,绸缎在空中成旋,拉住楚秋池的手腕。
问心将那一段斩掉,但是楚秋池还是不可避免撞到擂台边缘。
他迅速站起身,问心立在他身前,随着他开始结印,问心在空中变成无数把剑。
“归宗。”
剑向云霓裳袭去。
云霓裳身边出现一层白雾,阻挡了一部分剑。
风霜过后,她身上多了数道伤口,其中最为眼中的是胸口处的,那是问心本体造成的伤。
如她所想,这剑不普通,她的伤口火辣辣地痛,哪怕她迅速吞了一颗丹药也无济于事。
不能再拖了。
云霓裳迅速结印,绸缎在空中飘舞,一头白虎在地上成型,绸缎飞过去系在白虎身上,一瞬间,擂台上震了震。
白虎的眼睛是金色的,一睁开,气势压人,楚秋池退了几步。
他将剑插在地上,也是结印,是一只蓝凤。
“唳!”
“吼!”
两道声音此起彼伏,哪怕有阵法挡住也减不了这威亚,擂台下的弟子们设或被懂得瑟瑟发抖,或被威压压得抬不起头,无一轻松。
楚秋池抬头,蓝色的印记从额头上浮现,冰凤和白虎在他眼里斗法。
接着又是嘶鸣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楚秋池连忙握着剑,这才避免被四三的气浪卷下擂台的场景。
“咳咳咳……”
血从胸腔涌出,楚秋池弯腰,血掉到地上。
他站直了身,烟尘渐散。
“锦阳宗胜!”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楚秋池将问心从地上拔起,另一只手抹去嘴边的血。
同一时刻,剑被他抬起,缓缓指向站在高处的訾苌楚。
他向前走。
“今我锦阳宗楚秋池,想问一问玄天宗宗主訾苌楚。”
“何为散修清除计划?何为高阶散修抓捕计划?”
“何为九大宗,为何除了九大宗以外不能有其他宗门。”
“为何百年前佛宗会被灭,为何佛宗全宗上下五千余人皆被屠尽?”
“上三宗便有这个资格吗?上三宗是什么?”
“敢问訾掌门,你们做这些动作是为何?想统一修仙界吗?”
“訾掌门既然这么关心散修,为何又区别对待?”
“为何散修无处可去,为何散修无人能帮,为何散修的境遇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为何每年都会消失数以千计的散修,你们又想做什么。”
长发顺着风飘摇,他一连他提出来的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琼陆真君和路稚对视一眼,只觉得楚秋池是疯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激怒訾苌楚吗?
云霓裳站起来,走下擂台。
玄天宗不仁,云中月自然也是好坏参半,做的这些事,不过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罢了。
“我想以一剑,求訾掌门讲解。”
以一剑,问剑上三宗。
訾苌楚的面容看不出来什么,他淡淡开口道:“好啊。”
訾苌楚跳上擂台,拔剑与他相对。
“且慢!”颜书与同沈钰以及于家主一起走出来。
“我们想同上三宗商讨一事。”
“建立散修联盟。”
“建立阵法师联盟。”
“建立符篆师联盟。”
“建立炼器师联盟。”
旁边正听戏的赵家主听到他们的话连忙跑出来道:
“建立炼丹师联盟。”
几个老毕登,有这种好事都不跟他商量!气死他也!
訾苌楚只管笑,看着楚秋池道:“只一剑,如果你能赢,所有要求我都答应。”
“好。”
无人知晓,訾苌楚以杀入道,所以他的剑意,是屠戮。
訾苌楚抬起剑,周身杀伐之气显现,红色的气在他周围凝成。
若说訾苌楚的剑意是屠戮,那楚秋池的剑意便是万物。
以万物为生,神怜万物的万物。
万物无声无色,看不见摸不着,因为所有东西都是万物的一员。
所以楚秋池的剑意无色。
两剑相接,巨大的气浪席卷整个擂台。
訾苌楚的眼睛带着绯红,楚秋池又吐了一口血,他伸手擦去,眼神发狠似的用力握着问心。
何为问心,是他在问自己,问从前,问未来。
问楚秋池活得怎么样,问他是什么感受。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问心无愧。
于是,这把陪了他几百年的剑有了它的名字。
——问心。
问心,我带着你再赢一次可好?
楚秋池敛了敛眉,随着他的这个想法起来,问心嗡嗡鸣动,似是在回应他。
楚秋池乍然笑了,他看向訾苌楚,剑光滑动。
肺很痛,像是被撕成碎片,然后又被木灵力修复,这个过程一直在重复。
楚秋池眼里红血丝乍现,风吹动额前的碎发,露出额头。
“嘭!”
两道声音响起,一道身影落到擂台下。
訾苌楚错愕抬头看着擂台上的楚秋池,他做了什么?
楚秋池半跪在擂台上,手上出现裂痕,血从裂痕里溢出,另一只手握着剑。
他缓缓站起,剑也从手上脱离。
他看向訾苌楚,“一剑,赢是没赢?”
“赢了。”訾苌楚答道。
“好,以后不会有九宗,只会有成千上万的宗门,此前你们立的所有规矩全部废除,以后也不能再有。”
“还有,答应他们的请求。”
訾苌楚看向站在一旁的颜书与等人,缓缓点头,“好。”
“后续事宜你们自己商榷,上三宗只参与,不会提出多少意见。”
訾苌楚转身走了。
刚刚被轰下来的时候没察觉,现在才发现他的手上全是血,甚至内脏也有血沁出,所以他都强大成这样了吗?
“噗——!!”
血飞溅在空中,楚秋池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撑着剑坐在地上,眼前发黑。
他刚刚做了什么来着?
将身上所有灵力灌入问心,还有神识,所有他能用的他都用了。
赢了。
“掌门!”
“掌门!”
锦阳宗的弟子跑上擂台将楚秋池扶起来。
“噗!”
訾苌楚走到半路突然吐了一口血,他扶着旁边的树,半蹲下。
“玩火者必自焚……呵……”
他抹去嘴边的血,站起身,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