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黄三只是普通石匠,如何肯沾这个?所以等他一走,便向官府举告。万年县抓到人后不敢私自审问,便送到我家大人面前。如此三堂之下,那沈志强交代,自己是听人说皇陵石匠修有祖传法术,能够只凭姓名便将活人咒死,因此才准备了公鸡猪头,并二十两银子,寻石匠出手。”
“他还说,那县丞所纳小妾其实并非贱籍,而是地州良家的女子。只因生下不久死了父母,便被传言克星下凡,因此被姑家(婆家)退婚。她退婚后不久,便因相貌出众,被一直惦记的当地盐商,以三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为奴。”
“那盐商本打算买下女子后立刻纳为小妾,但奈何妻子善妒,坚决不允。他又生性喜欢显摆,每次宴请都让女子端茶送酒,如此一来二去的,又入了县令的法眼。”
“那县令也是狠人,直接寻个由头将盐商锁拿入狱,当天晚上便病死在狱中。县令自己则第二天带人,将盐商家中财货并女子一起打包带回。出了如此变故,那盐商妻子如何甘心?回到娘家一顿哭诉。她那娘家虽然没出过什么官员,但一直负责给内苑烧制银丝碳。一来二去的,识得不少内官……”
“内官被求上门,推脱不过,只能让监察御史去查。这一查就坐实了罪证,县令罢官赐死,参与分财产的其他官吏也大都流放。但古怪的是,那女子却不知为何,消失在犯官的家属名册上。再出现时,已经经历过多番抢夺,最后被那位县丞强纳为妾。”
“那沈志强其实也经历过前几次争夺,可惜每次都势不如人。如今眼看再无希望,才起的咒杀恶念。至于皇陵石匠会叫魂邪术的传言,据他所供,是在酒楼听到的坊间闲话。我家大人也连夜严审了其他石匠,并城中保甲,侦得此言为实。因此可以基本确定,我大宋京畿并无妖人潜入为祸,所谓邪术,都只是些外州传过来的流言。”
“因此我家大人一早便带了人犯和一干证人入宫,向陛下陈述案情。我因深宫似海,不知消息,这才屡屡走神,还请大神见谅。”
“原来如此!”方从点头道:“小郎君一片孝心,实在感人。这事想来也必如所料那般,被朝廷采纳认可。”
张严听后大喜:“那就承大神吉言了。”
方从暗自冷笑:“我就是逗你玩,你可别当真。”
原来他方才神识一扫,便发现张严他爹,正在金水桥边被宫女打板子。
大宋如今女帝在位,因此皇宫多用宫女,少见太监。
但用宫女打板子,可不意味着板子会轻。只因那些宫女,个个腰肥体壮五大三粗,一板子下去,屁股都能烂成八瓣。
这不,如今的京兆尹已经被打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原因也很简单,那“沈志强叫魂邪术案”的未遂被害人——万年县县丞,当今女皇的远房侄孙——死了!
就死在县衙床上。
据下人所说,是梦中忽的惊恐,大叫一声莫要吃我,然后暴毙而亡。
因女皇重亲族的缘故,万年县正堂不敢隐瞒,一大早便差人入宫禀报详情。
而忙于整理口供的京兆尹,对此毫不知情。
这不,万年县刚把噩耗上报,张严之父便对女皇说,京畿根本没有妖人使用邪术。
——没人使用邪术,那她老人家的远房侄孙是怎么死的?
死了远房侄孙也不要紧,但那叫魂术如此诡异,万一哪天用在她女皇陛下的身上怎么办?
仅仅大宋女皇四字,便能把诅咒目标准确定位到她身上。
连姓名住址都省了,你让她如何不慌?
事实上,女皇从一开始就不是要侦破邪案,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光是要侦破邪案。
她要的是,全权负责京畿事务的京兆尹给她一个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