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月一一记在心里,十分小心。
若是在宫中出了什么岔子,赵氏和裴长意也保不了她。
“太子妃性格温婉,应当不会为难人。”赵氏微微眯着眼睛,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慢慢盘着。
“只是我们进宫会先去面见容妃,你千万记得谨言慎行,容妃此人……”
赵氏睁开了双眸,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噤声不再说下去了。
徐望月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紧,手心微微沁出汗来。
她搁下茶盏,缓缓道,“老夫人可否明言,容妃娘娘有何忌讳?我需注意什么?”
一旁传来徐瑶夜的轻嗤声,她摇晃了一下手中茶盏,微微挑眉,冷呵一声,“全汴京城人人都知,容妃娘娘脾气特殊,旁的忌讳没有,听话便好。”
听话?
徐望月微怔,沉吟思索片刻,低垂着眸子,神色晦暗不明。
长姐好似在提点自己,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是故意让自己害怕担忧。
徐望月一双眸子清澈如水,莞尔一笑,看向长姐和赵氏。
“望月第一次入宫,幸好有老夫人和长姐提点,我定会小心,不给侯府添麻烦。”
徐望月低眸,淡定地抿上一口茶水。
老夫人马车上的茶水,果真是好茶。
徐瑶夜听懂了徐望月的话,慢慢地勾起唇,清澈的双眸中似乎有一层黑雾慢慢蔓延至眼底,深不可测。
她这是在提醒自己,这次徐望月是以侯府女眷的身份入宫。
若是自己刻意陷害她出了差池,整个侯府都会被连累。
好!隔着茶盏,徐瑶夜狠狠地看着徐望月,她真是小瞧她这位庶妹了。
徐望月转过头去,并不在意徐瑶夜的目光,马车帘子恰好被风吹起。
外头风雪正盛,裴长意身骑白马,身姿卓然。
白马踏雪,那画面极美,却依然掩盖不了马上男人的风姿。
他仿佛天上的旭日,天生就带着耀眼的光芒。
不知是不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男人稍稍侧头,与她的视线对上。
两两相望,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对而凝视时看不到底。
他薄唇微启,一开一合间,似乎无声地说着,“别怕。”
入了宫,朝臣和女眷是要分开的。
徐望月不知道裴长意去了哪里,她跟随在长姐和徐瑶夜身后,始终低眉顺眼。
前头来带她们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公,话不多,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穿过好几道门,眼前视线豁然开朗。
她们走过一段接一段高阔的长廊,长廊两侧,每隔几步就站着一名带刀侍卫。
任由何人经过,他们也目不斜视。
穿过长廊,入目便是一座十分巨大的玉质云屏,华美至极。
绕过这个玉屏,才是正殿。
那小公公安排她们站在此处,他去通传容妃。
殿中只有她们三人徐望月稍稍放松,她微微抬眸,打量着宫殿。
屋顶是单檐四角攒尖式,覆盖着黄色的琉璃瓦,中央是铜胎鎏金的宝顶,殿内外的檐口都装饰着金龙和彩画。
那宝顶下方悬挂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璀璨夺目,黑夜之中犹如一轮明月。
地面被雕刻成莲花形状每朵莲花,都有五片花瓣,花瓣栩栩如生,花蕊细致入微。
这殿中设计好有心思,许是步步生莲之意。
徐望月还在低头看着脚下莲花,就听到小公公仿佛捏着嗓子发出的细长声音叫道,“容妃娘娘到。”
徐望月学着赵氏和徐瑶夜的模样,恭敬行礼。
虽然徐家从未教养过她宫中规矩,可徐望月性子沉稳,学着徐瑶夜的样子,礼数上是断不会出错的。
徐望月没有抬头,也感受到大殿之上多出一份凛冽的压迫感。
“裴夫人,好久未见。”容妃的声音温婉动听,让人听来如沐春风。
容妃和赵氏似乎是旧相识,两人寒暄了几句。
她眸光落在赵氏身后,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子身上。
她轻笑,“想来这两位,便是小裴大人的夫人和徐二姑娘吧。”
“都抬起头,让本宫看看。”
听到容妃点了自己的名字,徐望月大方抬头,这时才看清容妃的长相。
容妃生得极美,鹅蛋脸,柳叶秀眉,霜瞳秋水。
有些奇怪的是,她并未穿妃嫔礼服,也没有带名贵珠钗,头梳高髻。
她身穿一袭金色广绣百仙石榴裙,点点繁花朵朵祥云,臂上挽着柔色金纱,做工精细,贵不可言。
徐望月刚刚听赵氏说过,这位容妃娘娘是三皇子的母妃。
她脑海中想象的容妃,是如同赵氏那般年纪。
却想不到,她是如此明艳照人,如同暮春枝头迎风初绽的春花,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已经生完皇子的妃嫔。
“民女参见容妃娘娘。”徐望月恭敬行礼。
此刻她多少有些领悟到,为何长姐会说她脾气特别,她真不像一般的妃嫔娘娘。
徐望月越发小心谨慎,难怪赵氏说不出容妃忌讳什么。
她性格乖张,怕是根本没有人能看透她真正的想法,更妄论忌讳。
容妃修长的指尖搭在白瓷杯盖上,亮晶晶的阳光底下,连她的指尖都隐隐发着光。
她没什么情绪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徐望月身上,缓缓移上去,打量着她的脸。
好美的一张脸。
饶是容妃在宫中见惯了美人,都忍不住多看徐望月两眼。
比起她身旁那个着急想要讨好自己,明艳张扬的徐大姑娘,所谓的汴京第一才女。
这位徐二姑娘倒要聪明得多。
容妃微微歪着头看着徐望月,眸光流动,笑着说了句,“看赏。”
方才那小公公,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玉盘,上面放着一模一样的三个盒子。
一一打开,硕大的东珠闪得人睁不开眼。
他笑盈盈地走到赵氏她们三人面前,“夫人们好福气,娘娘平日不轻易赏赐的呢。”
徐望月心想,这小公公定是容妃娘娘的心腹,才敢如此说话。
果不其然,容妃竟大笑起来,语气中没有丝毫怒意。
指了指那小公公,“瞧瞧你,定远侯府夫人该以为本宫小气了。”
容妃的笑声停下,她坐直了身子,看向那小公公,“齐太医方才来给本宫请平安脉,此刻还在宫里。”
“你去请他过来,帮裴夫人她们三位,也请个脉。”
请脉?徐望月眼眸微阔,眸底划过一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