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居民大厦,普通而狭窄,甚至还未拆去装修防撞木板的电梯,普通的两梯四户的楼层不普通的一天。
首先是观察。
她将之称为谋定而后动。
钟落月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
她不敢说自己能够事无大小细致入微,但女人应有的细腻以及与生俱来的直觉大概没有拉低平均线。
门前的鞋架子。
男鞋,女鞋,女鞋,女鞋女鞋?
有很多的女鞋,并且还都是尺寸不相同的女鞋,不同的女人。
有走成熟风格的,也有走青春活力风格的淑女风格的。
她在门前沉思:这屋子里面,住着不仅仅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不同类型的女人,并且大概率都是年轻的女性。
兄弟姐妹之类客人?
或者说女伴之类当然也有可能是妻子?
“太年轻了,不可能的吧。”
她记得他应该比她还要小一些那时候看他,小小的一个,还没有她高,就像是个夜里逃出家门玩耍的林中小精灵一样。
继续沉思。
钟家的三小姐没想到拦路虎竟然是一个鞋架子她已经站在这里超过三分钟的时间了。
就在此时,房子的大门似要打开,钟落月听到了声音,便连忙藏于后楼梯的安全门之后,虚掩观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躲,这是下意识的行为,这让她甚至有种做贼心虚般的感觉这不应该的。
“那么,我去倒一下垃圾。”
是女人的声音,而且还是相当动听的声音她藏于安全门之后,不好探出目光,只能善用自己的听力。
但单凭这一句话,她依然无法判断屋内的女性是怎样的身份她为什么要纠结这件事情啊?
皱眉。
听到了电梯开合与关闭的声音准备去倒垃圾的女人应该已经下去了,钟落月这才缓缓地从安全门背后走出。
她需要继续沉思。
但现实并不允许她继续这种无意义的停留。
门前,已经站着了一名看着自己的年轻人他的微笑,给予了钟落月无与伦比的冲击。
她认得这个年轻人:他就是在南美赌神的庄园中,与宋樱一道的那个神秘的年轻人。
“是你”钟落月下意识说道,“你怎么会在这你?”
“你好,钟小姐。”
老板式微笑。
钟落月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进来的这个一眼就能够望尽了的普通家庭直到坐下,她大脑依然还有些混沌。
“想要喝点什么,水,饮料?”洛邱微微一笑道:“酒水的话,不是什么节日的话,这里是禁止的。”
钟落月想了想道:“你好像知道会有人来找你,我。”
洛邱没说些什么,只是走近了些不算是靠得太近,但钟家的三小姐却冷不丁地紧张了起来。
她却让自己脸色如常,目光坦然。
只见洛老板伸手一按按住的是固话的一个按键,随后固话便响起了一段留言。
留言之中的声音,钟落月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是冷锋的声音,而且显然是在和自己见面之后,才打的这个电话。
紫玲吗?我是冷锋,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最近可能会有一位钟小姐上门来找洛邱,她是我一位朋友的孙女,应该没什么恶意。至于原因,还是让她自己说吧就这样。
“所以你叫洛邱。”钟落月看着他,嘴角微微一扬,“总算是知道你的名字了。”
洛老板却笑了笑道:“之前在屠先生的庄园里,应该有介绍才对。”
“不一样。”钟落月摇摇头。
“钟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洛邱看着她双眼问道。
钟落月想了想,便做了一个让自己也觉得是轻率的决定。
她看着洛邱的双眼,却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左腿,手掌按着,缓缓地滑到了自己的脚踝处,随后一点点地将宽松的裤脚给提了起来,露出了自己的小腿。
“你记得这个疤痕吗。”
洛老板侧头看了一眼,在小腿的腿腹之上,有一道大约半指长的肉疤,颜色已经很浅,但稍加用心看的话,还算是清晰。
“十三年前的夏天。”钟落月缓缓道:“有一个小女孩,在山林里面迷路了,是一个比她小一些的男孩救了她,还给她处理了伤口在那个漆黑的树洞里面,他们过了一个晚上。”
洛老板没有说话。
钟落月轻声道:“你知道启明星吗,天上的灯。”
“钟小姐还记得。”洛老板此时微微一笑。
“我会一直记得。”钟落月鬼使神差似的说道。
但她很快就将提起来的裤脚褪了下去,恢复了一些应有的模样,“其实我一直都有在找,我的家人也有在找,我们想要感谢一下当年的那个孩子,只是一直没有找到。”
洛老板坦诚道:“其实关于从前的事情,对我来说许多都已经很模糊了,钟小姐所说的这件事情,我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嗯,我想起来了,那晚上在树洞里确实有给你处理伤口,也有给你讲启明星的故事,还有些我想想。”
“另外的那些记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她语速飞快态度决绝道。
“暂时想不起来了。”洛老板笑了笑道。
钟家的三小姐这才松了口气似的,但话题好像一下子就到此为止了似的她这样突兀地找上门来,本来就是彻底背离她计划之外的事情。
仿佛是一道声音,又仿佛是某种推力,将她从命运的一角,推动到了这个地方,让她始料不及。
甚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迷醉感仿佛,仿佛自己曾经投入过这个男人的怀中似的。
混沌的思绪让钟落去看起来相当的糟糕,她甚至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钟小姐,有想过消去腿上的这个伤疤吗。”但洛老板此时却忽然说道:“以现在的医疗技术,应该很容易就能够做到。”
她看着他,很是认真地问道:“你,想我消掉这道伤疤?”
“它代表着一些关于我的过往。”洛老板同样认真地回答道:“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我应该是不希望的。但我并不会强求,因为身体是属于你的。而且即使消去了伤疤,记忆也不会消去。我们大概只是希望记忆有一个能够承载的,有形的载体,以此来提醒自己。”
“你知道让一个女人留下伤疤,意味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