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之时,县学外舍的公布栏上便已贴好了学子们此次月考的成绩。
最先收到消息的,反而是上舍的学子,而作为主人公的外舍学子们嗯,还在晨跑呢。
不过俗话说得好:好饭不怕晚。
哪怕他们晚知道了些许,依旧没有影响这次外舍学子成绩较之往届要大幅度提升的结果。
要知道,这个成绩,是在提前了半个月且出题难度加大的基础上,考出来的,其含金量自是不必言说。
“这次我倒要看看他们内舍的夫子有什么好说的。”孙夫子一脸得意,即便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也没能阻止他的神采飞扬,“昨天夜里,封上名字改的卷,改完还让上舍的夫子们二次阅卷。”
孙夫子一改先前对县学友谊赛的反对,那样子,不知道还以为,这个赛事是他最先提出来的呢。
穆浅染脸上却没有丝毫惊讶,其他两舍的教学进度她不知道,但外舍的进度,却一直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看似只有她教的那一门课进度过快,实际上,内卷的学子们在不知不觉中,也将其他学科的效率提高了。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学生时代,最影响自身学习效率的,其实是你的同窗。
这么说吧,除非你的自制力非常强,否则只要你的同窗闲散,你就会不自觉地一起颓。
这也是穆浅染将十五人打散在各个班级的原因。
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是让这十五个学子发挥螺丝钉的作用,将整个外舍的学子们都牢牢地拴在一起。
当然,半个月的时间其实并不够,在穆浅染预料中,起码要两三个月后,到了那时,整个外舍就会逐渐适应县学的生活。
而出乎她意料的,除了这十五个孩子的能干外,还有洛七杉和县令的配合,就连这个什么友谊赛,都是临时加进去的。
不曾想,倒是让外舍上下都拧成一股绳,从夫子到学生,全都卯着劲儿证明自己的实力。
如此,倒是省了许多事,照这样下去,估计都不用两年,至多半年,她就能从县学再搜刮走一批人力和物力。
这么想着,穆浅染的嘴角便也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来。
而这抹笑,在孙夫子看来,便是自家偶像对这次外舍学子们表现的赞肯,于是他再接再厉:
“兄长已经正式修订学规,明天一早,整个县学的学子们都必须进行晨昏训练。”
“如此甚好。”穆浅染笑道,“虽然县学规模比之府学要小许多的,但该和府学院对标的,还是不能省去。”
穆浅染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改革县学学子们的作息,主要仰仗的,也是这个时代某些大的书院本就有晨时的体能训练。
远的不说,单就岭南道的嵩阳书院,据说其山长年轻时吃了体弱的亏,致使会试时丢了会元,没能达成“大三元”的成就。
后被派遣至嵩阳书院任山长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所有学子每日晨间进行一刻钟的体能训练,风雨无阻。
“先生所言甚是。”孙夫子一脸谦恭。
这天,县学外舍上下都洋溢着欢喜的气氛,拔得头筹的少年们谦虚地接受同窗们的恭喜,觉得自己能考得更好的少年,则是埋头苦读,除了甲班。
“吉安,此番我等虽棋差一着,但乾坤未定,下个月定然不会再让你们领先。”
“如此,吾便静候佳音了。”
这次月考,周颉三人如穆浅染预料中那样,没有蝉联前三。
不过比之县试时的名次,已然进步了许多,县试第七的周颉,这次在第三,县试十一的周渊,月考第八,县试十七的周固,则进步最大,直接冲到了第九。
而穆浅染先前所言,只要月考成绩超过他们三人其中的任意一个,便能能获得琼州府学的入学推荐信一封。
如此,也就是说,穆浅染要送出的,六封推荐信。
对此,甲班的学子们心情别提多复杂了,特别是名次就比周固低了几个的学子,明明其名次已较之他们入学时高上许多,却愣是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如此一来,便越发衬得那六人意气风发了。
然而,比这六人更加开心的,却是十二名全部考进前三十的周姓少年。
前三十名,是县学外舍学子参加府试的基本门槛,当然,这不代表他们现在就具备下场考的实力,更不代表他们现在下场就能在府试中拿到名次,毕竟这只是提前的月度考核而已。
可即便如此,这样一份耀眼的成绩单,也给了十二名还没参加县试的少年们一份底气,一份敢于和众多读书人一争的底气。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外人看来,这群对自家先生有着近乎盲目崇拜的少年,早在考试前就完成了蜕变。
若真要追溯其改变的时间点,恐怕是在少年们敢在巷子口教训县学的富二代之时,因为相信自家先生的能力,所以才会在受到歧视和威胁时,敢于正面对抗。
因为信任自家先生,才会在初入县学心怀忐忑之时,还硬着头皮虚张声势地打出了“丹平十五狂”的名声。
比起已经获得县试名次的周颉三人,其余十二名少年才更加需要勇气去站在台前,去接受外舍同窗聚焦的目光。
这份勇气,在他们看来,一直都是自家先生给的。
因为有先生,所以他们无惧。
而现在,这份勇气,他们用夜以继日的勤学苦读进行了接力。
从此刻起,这群经过时间和知识洗礼的少年人,所展现出来的那份自信和洒脱,才真正是从骨子里溢出来的。
虽然,这只是一次提前了半个月的考核,虽然他们连县试都还没有参加,但
此刻起,少年们终于拥有了将套在身上的“自卑”丢弃的勇气。
而这,才是这群少年真正蜕变的开始。
琼州城南外,陆临县。
“詹公子,这真是知府的亲笔信?”
陆临县县令拿着手里的亲笔信,一脸惊疑问道。
“正是。”詹鹤颔首,“此信乃家父亲自交由,县令尽可放心。”
“下官省的,这便命人去开粮仓。”
话毕,陆临县县令便起身告退。
待其离去,詹鹤方才转头询问,手下:“崔州判那边可传来消息,何时大军拔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