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从深夜的睡梦中吵醒,陵容的三魂七魄似乎都是没有归位的,她木然地听着照水禀报沈贵人之事,直到听到她被浣碧推入水中才彻底清醒过来。
“浣碧?她与甄常在不都是禁足在永寿宫吗,怎得跑了出来。”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宝鹊这丫头喜欢凑热闹,已经出去打听了。
听闻皇后娘娘也去了咸福宫中,小主与沈贵人还算交好,不如也去看看吧。”
这沈贵人出事,陵容自然要去看看的,就算不为着关心沈眉庄的身体,也要为着弄清楚事情“真相”。
因着事态严重,陵容的承乾宫距离咸福宫又远,她便也无意梳妆打扮,只是让照水简单理顺了头发,便匆匆去了咸福宫中。
一踏进存菊堂的大门,就见这人着实不少,先不说皇上、皇后与敬嫔,就连华妃和丽嫔都赶了过来,明显是打算看沈眉庄笑话的。
浣碧被人压在殿中央跪着,此时倒完全看不出她有推妃嫔下水的胆子,战战兢兢的倒有几分可怜的样子。
但浣碧的嘴脸有谁不知,带着一股子甄家小姐的傲气,吃穿用度都比永寿宫其他的宫人要好,小印子、佩儿等几个人也喜欢奉承她,有时候比那甄嬛还会摆谱呢。
皇上看见了陵容,知道她素来与沈眉庄关系不错,便免了她一位一位的行礼,让采星直接带着她去里间看沈眉庄了。
沈眉庄此时还在昏迷着,章弥在一旁为她把脉,交待着菊青快快取来毯子为沈贵人保暖。
“快,为沈贵人弄几个汤婆子过来,如今贵人体温过低,若不及时升温保暖只怕性命不保啊!”
陵容知道此事重大,沈眉庄危在旦夕,哪还有时间立刻审问浣碧,她急急赶了出去,将此事告诉了皇上。
皇上到底还算关心沈眉庄,听闻她此时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怒不可遏地骂了一声刁奴。
见皇上发怒,后宫众人都不敢发声,浣碧更是吓得咚的一声磕了个响头,伏身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华妃此时还不忘火上浇油,她打扮的华美非常,一身的贵气难以遮掩,“若沈贵人出了什么差错,把你这贱婢千刀万剐都算是轻惩。”
浣碧也没想到出了如此大的差错,她当时被激的头脑一热,不管不顾地将沈眉庄推进了水里。
这一切都要怪那个采星,居然敢诋毁小主,还说自己狐假虎威,借着小主的权势欺凌宫人。
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自家小主得宠,自然有无数人上赶着讨好。自己借势捞些好处,又做错了什么。
她采星只是一个贱婢,自己可是甄家小姐,竟然被她如此随意诋毁,是当甄家没人了吗!
若非小主受了冤屈,只凭采星这这几句话,就足够打进浣衣局了,哪里还容得下她在这里胡言乱语,搬弄是非。
更可气的是,如今自家小主被人陷害失势,沈眉庄不仅不想办法为小主洗清冤屈,还下令减少例菜和绿豆汤,让她们在永寿宫中只能吃些馊食和冷水裹腹,过得比那些倒夜香的奴才都不如。
若是这沈眉庄死了便罢了,要是她活着,还不知道要如何磋磨小主,什么亲如姐妹,毕竟隔着血脉亲缘,这沈眉庄到底是比不上自己这个亲妹妹的。
可惜浣碧对上天的祈祷没被听见,沈眉庄体温渐渐恢复,人也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
刚一睁眼,沈眉庄就惊恐地大叫了一声救命,见自己在熟悉的帐中,才勉强稳下心神,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皇上听见里间的声音,立刻便赶了进去,见到沈眉庄面色苍白脆弱,心疼的搂进了怀里。
沈眉庄也不叫喊惩处浣碧,只一味窝在皇上怀中低声哭泣,倒惹得皇上怒气更甚,立刻便要下令杖毙浣碧。
“皇上……”沈眉庄拉住了皇上手臂,泪水已经被逼回了眼眶,她微微摇头恳求着皇上暂时放过浣碧,“恐怕是甄常在出了什么事,浣碧才不顾规矩跑了出来。
皇上,求您开恩,先叫人问问浣碧发生了什么事,再惩处她不迟。”
见被害的沈眉庄求了情,皇上也舍不得在这时驳她的面子,他挥了挥手,苏培盛便立刻出门,提着浣碧去审了。
陵容这时才发现,一直跟在沈眉庄身边的采星不在,她拉了存菊堂内的一个宫人询问,才知道采星和沈眉庄是被同时推进水里的,沈眉庄有太医看顾,采星却是没有的。
“照水,去太医院找个太医来,医士也行,叫他去看看采星,别让这丫头真死了。”
见照水离开了,陵容才慢慢踱步回了正殿,殿中几个妃嫔都打着哈欠,困倦的不成样子。
陵容与敬嫔关系最近,她坐在敬嫔身边,低声询问,“姐姐可还好,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会儿。”
敬嫔白着一张脸,却还是坚持着摇了摇头,这沈眉庄是她宫中的人,而且皇上与皇后都还在,她也不好就这么离开。
陵容本就是随口一句的关心,也无所谓敬嫔会不会答应。
她瞧了瞧华妃那张逐渐升腾怒意却仍旧美艳的脸,思忖着华妃盛装而来,是不是知道沈眉庄会被人推进水中。
毕竟前世就是她派人作案,这一世用到同样的手段并不稀奇,不过浣碧推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倒也不能因为华妃深夜浓妆就推到她身上。
可陵容总是莫名怀疑,这浣碧能从永寿宫中逃出来,也许就是华妃帮的忙——让看守的侍卫假装放松警惕,从而让永寿宫中有人逃出来。
然后再故意推沈眉庄进水,无论是死了还是伤了,都能推到永寿宫的头上。
如果是曹琴默,没准真能顺水推舟想出这个主意来。
很快,苏培盛就押着浣碧回了正殿,浣碧软瘫成一团,缩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苏培盛独自进去回禀皇上,陵容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只听见了一句甄常在对沈贵人有些怨怼,浣碧也是为了自家主子,才一时激动,差点铸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