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愣愣抬起头,眼眶也在这一刻彻底泛红。
他想憋回去,想用力憋回去,可纵是面部狰狞,也最终没将那两行热泪憋回去。
“千户!”
他昂首嘶喊,如当初那个风雪中的身影,浑身皆不屈,铮骨傲世间。
墨书踉跄上前,目光从始至终都盯着前者那空荡荡的右袖“胳,胳膊呢?”
尽管他已经看到,尽管他已经回想起一切,可还是问出了声。
“侯爷放心!末将就是丢了条胳膊,也一样上马杀敌!”南川铿锵正喝,一把抹去脸上泪痕。
可随着被墨书搀扶起来,一股莫名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他死死抵住面前肩膀,如孩童般嚎啕大哭“我,我,我怕!我怕千户不要我了!我怕不祥不要我了!千户!千户!!”
这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身躯不断颤抖,热泪不要钱般滚落而下。
混合着鼻涕,混合着口水,那张坚毅无比的面庞此时彻底湿润。
他不怕战死,从来不怕。
他怕的是再也上不了马,再也握不住刀,再也不能同那一张张熟悉面孔插科打诨,豪饮烈酒。
“哪个说不要你,老子砍他的头!”墨书死死搂住前者,一拳,一拳,捶打在前者后背。
“嗯!”南川重重点头,几度哽咽。
“行了!憋回去!”墨书不着痕迹抹了把眼角,顺势推开南川。
他看着众人,看着富大海,左丘野,何大山,沈知安,残耳,狮狂,看着所有人,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吐了口气。
一切的一切,皆压于肺腑之间。
“您,您是天公子!”凡廉一步三颤走上前,扑腾跪地,满目皆惊。
侯爷,大月的侯爷,不过二十上下的大月军侯。
如此他要还联想不到的话,那近几个月里猛犸诸国间对于天公子的漫天传闻便真是让狗听了去。
“天,天公子...”凡可痴傻呆立,愣愣望着那袭身影,那袭身披狼皮袄的年轻身影。
那个胸无大志,性格跳脱,一心只想着坐吃等死的水牛,竟是天公子。
如此变故,如此惊世,令她感到了股浓浓的不真实。
一想到面前这个朝夕相处数月之久的青年就是被猛犸诸国共尊的天公子,此间震撼,犹如万丈波涛,久久不能平复。
墨书调整了一番心绪,然后上前扶起凡廉,郑重道“凡叔恩情,书,无以报答”
“天,天公子言重,言重!”凡廉连连摇头,哪怕口齿都不再清晰。
天公子,天汗血胤,天族后裔,墨麒麟重现世间,也正是面前这个年轻人一手缔造。
在猛犸,天公子这三个字的份量究竟有多重,没有人知道,也从来不会有人知道。
无他,敢于试探此间份量的,不论是人是鬼,绝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一点,从来便不容质疑。
这是猛犸人的信仰,千百年来从未断绝过的信仰,深入骨髓,永世不灭。
见凡可还愣在原地,凡廉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愣着做什么!还不叩首跪见天公子!”
“不必!”墨书手疾眼快,一把稳住欲要跪地的凡可,继而隐晦给了水妍一个眼神。
水妍心领神会,指着石桌上仅有的两盘山羊肉笑道“凡叔,您看来了这么多人,光是这点儿肉可不够涮锅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