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哦,没事,以后口算,心算,在纸上算,不用计算器一样能算明白。我记得好像下水再上来就没见你的计算器了,你忘记事情,我好像也忘记什么事情了。”
灵儿:“什么事?”
杜安:“让老陈做的动物木雕不知道老陈忘了没,上次咱们出去前跟老陈提了一句,过了这么久,他没说,我也忘了,你们去吃饭,我找他去。”
小蝶:“有什么吃的?”
杜安:“你去问问牙婆,她们做的,我不清楚有什么。”
联排宿舍
陈木匠:“东家来了,有什么事?”
杜安:“还没做饭?”
陈木匠:“在做了,没在家里,待会儿去大院吃饭,婆娘单独做饭费事,不如大伙一锅煮了。”
杜安:“哦,呵呵,你安排好就行,对了上次出门前让你做的动物木雕做的怎么样了?”
陈木匠:“哎呀,看我这记性,全放在隔壁院,那阵子盖房盖的着急,一忙给忘了,后面没想起来,走,东家,我带你去看看。”带着杜安到隔壁院子,打开房门,屋子里摆满了奇奇怪怪的物件,这些奇怪物件破麻布包的严实,陈木匠赶紧拆开一个,是一只小鹿,全是用碎木头拼凑而成,打磨的光滑。
杜安:“手艺不错嘛,看这做工,确实下了功夫。”
陈木匠:“不敢当啊,这算不得手艺,据说啊,老祖宗能做出可以自己跑的物件,这东西就是个死物。”
杜安:“可以跑?用风帆还是用机括做动力?”
陈木匠:“大概是机括,弹簧压着走,现在都失传了,我也只会一个面皮子功夫,那些结构精巧的机簧不会制作,我还小的时候跟过一个真正的大师父,可惜命不济,那大师父早早的就没了。”
杜安:“按你年龄算,你小时候,那不还是那个谁在位的时候?”
陈木匠:“是啊,开皇年,我当时年龄小,学了一年多,分开的时候,大师父摸着我的脑袋说,娃子,手艺够吃饭就好,千万别多学,学了也不能告诉别人,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一心就想学大师父的手艺,可以跟大师父一样吃肉喝酒,现在想来,什么都是假的,苟活下去才是真,年纪越大,越觉得大师父说的有理啊。”
杜安:“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帝王家哪是那么好相处的,一个不慎就是身死族灭。”
陈木匠:“东家说的是,说句不该说的,我知道东家是不可一世之人,可我总觉得跟着东家很安心,全然不似面对皇家那般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可能是咱老陈老了,心气没了,也越来越觉得安稳可贵了。”
杜安:“有些事上,可能稍微不一样,但这并不足以说明我不是普通人,我要的并不多,你安心是因为你知道,咱们算是等价交换,你付出劳动,我给予报酬,除此之外并无其他限制。”
陈木匠:“不不不,东家,不是这样,您是个安稳的人,无论何时都是安稳的人,这种气息迷漫在周围,所有人都会安稳许多,再没有那种颠沛流离。”
杜安:“好了,老陈,你扯远了。”
陈木匠:“哈哈,年龄大了,就爱絮叨。”
杜安:“这些玩意儿都搬到学堂里,放到廊下,让孩子玩,若是坏了,找人修补一下,反正也是实心的,对了,你有空的话,给我做几个屏风,我屋子里放了许多石板,已经切好,你看着弄,做成随形,或者包成方圆都可以,给灵儿小蝶小云房里送去,算了只给小云送吧,放灵儿屋里,两天半就得推倒撞碎。”
陈木匠:“做几扇?”
杜安:“一扇就行。”
陈木匠:“屏风可以分片,普通的就是一片立那,还有特殊的,三片,五片,七片连起来,是大屏风。”
杜安:“我记得那块石头切了十六片,一人多高,你觉得应该做成什么样?”
陈木匠:“料富裕呢,可以做九片,当然了,这是有违规制的,就是这种的只有皇家能用。”
杜安:“那直接做十六片呢?”
陈木匠:“额......您那厢房我去过,地方太小,放不下。”
杜安:“额......好像是,那怎么办,我切出来的翡翠片料好像有点大,十六片连起来有三十几米,大约十丈那么长。”
陈木匠:“要不......额......做个三折的?”
杜安:“行,太大确实有点放不下,要不......再盖个大房子?”
陈木匠:“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没有好木料,得等。”
杜安:“那算了,暂时这样吧,对了,柳家兄弟跟你在一起吃饭吗?”
陈木匠:“在的,东家要安排事情?”
杜安:“谈不上安排,过去问两句。”
陈木匠带着杜安来到前排第一个院子,里面里面人很多,不过没人说话,都端着碗排队,准备吃饭,陈木匠带着杜安越过人群,来到一个大桌子旁,在座的十几个人都赶紧起身见礼,杜安没多说,赶紧摆手让大家坐下。
陈木匠:“东家有事问你们,廷哥儿呢?”
柳大林:“他马上就到,去茅得了。”话音刚落,柳廷进来了院子,看杜安坐在这里,赶紧快步走过来见礼。
杜安:“不用多礼,坐吧。”
柳廷:“东家有何事?”
杜安:“哦,有点小事,跟林夫子学的怎么样?”
柳廷有点挠头:“呵呵,东家,学的不怎么好。”
杜安:“哈哈哈,没事,不怕慢就怕停,一天学三个字,不就多三个字吗,一年多学一千个字,学几年就是个好书生。”
柳廷:“东家说的是,咱抓紧学。”
杜安:“是这样的,我看那些纸做的挺好的,打算印点书,你们有没有想干这事的?”
柳廷:“他哥仨比我更粗,我领他们干吧,人手是够用的。”
杜安:“你会写字吧?”
柳廷:“会写几个。”
杜安:“正反能分的清?”
柳廷:“可以。”
杜安:“在你做陶的泥上写一字,你认为是正的还是反的?”
柳廷:“正的。”
杜安:“烧硬以后,印在泥上,是正还是反?”
柳廷:“反的。”
杜安:“再烧硬,用这两个模子夹住一块泥,那这块泥,是正是反?”
柳廷:“一面正一面反。”
杜安:“好,那么问题来了,得到这个新的双面模子,怎么才能得到反字是凸,正字是凹呢?”
柳廷想了一会儿说:“一开始写的这个字就是凹的。”
杜安:“聪明,那我再问你,若是找个书法极好的人,在你准备的干陶泥上写一个字,你用小刀子把这个字挖出凹来,烧硬,再做一个反字,用这两个字模翻印出大量的双面字模,把不同的字模排列起来,用模具夹住,刷上油墨,印刷,你觉得,是不是挺好玩?”
柳廷:“这......”
陈木匠:“绝妙啊!”
柳廷:“东家打算印书?”
杜安:“你知道铅和锡吗?”
柳廷:“知道!”
杜安:“这两种东西混合融化,倒在字模的槽子里,是不是比泥胎快的多?”
柳廷:“可是现在找不到铅。”
杜安:“恩,烧陶字麻烦吗?”
柳廷:“不麻烦,比成器容易多了。”
杜安:“这样,林夫子的字应该还可以吧,你找林夫子给你写字,你把字模做成两分三分五分三种大小,不要做的成小泥粒,做稍微长一点的条,排到一个木架上,老陈,你帮他做个画框,不要太大,按照一页书的尺寸,或者两页,你试着做,先把林夫子那本论语印点出来,这是印刷油墨的制作方法,你们试着弄一下,写字那些墨是没法直接用的,要加点别的东西。这里呢,需要提一个东西,就是折页技术,书不是一页一页印的,是两页,正反面,前期就要把版面排好,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页码,我教的那些数字,你们应该都是知道的,用那些数字把书的每一页按顺序排出页码,两页书折出来,十张叠在一起中线打孔缝起来,几叠合在一起,做个厚点的封皮,用五分的大字印上书名,你想想有没有什么问题。”
柳廷:“字模我能做,这排字,就算了,再学学才能行。”
陈木匠:“我听明白了,到时候我给他们做流水线,分工好,制作字模这个我就不说了,东家意思是不再雕版,而是拆成单个的字,做出母字,用这个母字大量制作出需要的字模来,当做消耗,哪怕不小心碎了几个,有大量的存货,随用随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一些用的多的字可以不再重复雕刻,省力许多,咱们要印什么书,找个小书生,一晚上就能把全书排出来,几十个小工,一天印几百本完全是轻松至极。”
杜安:“对,是这个意思,你们手头的活不忙了呢,让林夫子给你们写这个字表,常见字,常用字,都写一写,你们按照我说的尺寸,做一片字模来,前期呢,先做一页书,试试,后面我会给你们送来书籍的范本,到时候你们总结一下,就可以开印。”
柳廷:“陶泥这东西很粘的,很难扣下来的。”
杜安:“撒些浮灰,或者摸点油,脱模的时候肯定容易许多,再者,泥比较硬,进凹面的时候会不完全,让大林兄弟给你打个夹具,上下左右一封固定住,把母字前后一放,大力出奇迹,嗯...这么一挤,到位。”
陈木匠:“这不就是工台?”
杜安:“对啊,就是那玩意儿,木方子放上去,用楔子加紧,刨花的时候多安稳。”
陈木匠:“刚才您说书页上打孔,是怎么做?”
杜安:“这些书页缝到一片厚布上,把布呢粘到厚纸,或者薄木板上,一合,这不就是一本书啊。”
陈木匠:“是啊,是啊,轻薄的书本,厚纸的确够用,那些比较大的书,还是用木板结实。”
杜安:“那先这样,不耽误你们吃饭了,后面有什么问题找集中说说。不用送了,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