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黄子文走出教室的时候,我和他的脸色都不好看。
他还是个大男孩,刚才在倾诉中,强忍住的眼泪还是让他整个眼眶都红了,他低垂着头,极力掩饰内心的澎湃。
我把黄子文送到他母亲面前,他母亲真的看上去很年轻,就算这么近的距离,她的脸上依然干净无瑕,连一丝皱纹也没有。
我不知道她和黄子文的父亲经历了什么,或许是另一个胡之菲后妈的故事。
黄子文的母亲与我对视了一眼,她的睫毛敏感地颤动了一下,微笑着对黄子文说:“子文,你先去妈妈车上等一会儿,我和老师聊一下你的学习。”
黄子文转头朝我看看,我抿唇笑了笑,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说:“黄子文,我就和你妈妈聊一下学习。”
黄子文咽了口唾沫,像是对我刻意加强的这个“就”字听进去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刚才的对话,我会对黄子文的母亲保密的。
黄子文语气不太好地对自己的母亲撇了撇嘴说:“那你别太久哦。我早饭都没吃。”
“啊……那。要不老师留个电话给我吧。”年轻的母亲有些忌惮儿子的态度,可这回话音刚落,老魏就从老花眼镜,你可是知道的,不能私下里留电话给家长”。
我讪笑一下,努力平衡着此刻的现状。
“子文妈妈,要不然我们就聊几句。”我对黄子文妈妈说完,又转头对黄子文说,“好吗,黄子文,楼下有家便利店,或者你去坐一会儿?”
黄子文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我读懂他的意思,大概是表示“那破地方”,不过他终归还是做出让步,对我们点了点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把车钥匙给我。”
他母亲从胁下的小包里掏出一把车钥匙,田甜说的对,那确实是玛莎拉蒂,白银色金属车标是三叉戟的图案。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想笑,因为三叉戟是海王用的。
如果这车是黄子文爸爸送给她妈妈的,这就有些微妙。
但没有人知道我的内心戏。我抿直嘴唇,认真对黄子文妈妈说:“子文妈妈,您这边请,我们到沙发那边坐一下。”
黄子文妈妈踩着高跟鞋摇曳地走出有规律的节奏,一阵叩哒声之后,她拢了拢裙子,缓慢坐下,将双腿斜放着对着一边,极其优雅的坐姿,极其漂亮白皙的小腿,我看不出她几岁,但她的身材和长相都看上去只有三十岁。
同为一个女人,我不免羡慕,倒不是羡慕她的人生选择,是羡慕她精心保养过后所呈现出的状态。
她首先向我微笑了一下,对我说:“司老师,我们家子文平时没少让你费心吧。他不太听话,可能男生到了这个年纪就是会进入叛逆期,只是黄子文的叛逆期好像比别人长。老实说,他小时候真的很乖,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什么事都要跟我们反着来……”
我没想到黄子文妈妈的开场白这么长,言辞间也很恳切,我记得她第一次来我们工作室的时候是各种瞧不上眼,我一度还觉得黄子文的骄纵是遗传基因。
但现在看到的她却和之前不一样了。或许,这是像她们这样的人的一种伪装,就像是刺猬在陌生环境中会敏感地竖起尖刺,做出“我不好惹”的样子。
我安慰了一句:“子文妈妈,孩子都会有一个自我意识的觉醒过程。他在这个年纪,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不想服从父母是正常的。”
我将在教育心理学上的知识对子文妈妈倾吐而出,或许想让自己看起来还蛮专业的。
她点了点头,目光对我有些崇拜,淡淡说了一句:“还是你们搞教育的人专业一点。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放心黄子文在这边学习。毕竟以前请的许多家教都被气走了。但是他在这里学的还挺好,还挺愿意过来的。我觉得您真的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