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顿时觉得有些荒诞,但仍旧是难以置信地开了口:
“所以,一直将世人……乃至我,乃至这天下至高当作棋子的,便是你,和执剑仙?”
“聪明。”
小黑子赞叹一句,也便别过了头,微微一叹:
“陈哥,我不该将你牵扯进来的……但你是天命,这三千寰宇中为数不多的天命,这陆上神州乃至八荒寰宇能否存活……”
“不看我武神,也不看他执剑仙,更不看他八荒帝尊,唯看,陈哥了……”
“我领悟了轮回道意,每次轮回后,到了年岁,便渐渐觉醒记忆与境界实力,每次轮回,我都继承上一生的九成修为……”
“而现在,我已轮回六世,如今修为只有巅峰时六成。”
“但我幼时在狗尾镇时候,记忆缓缓觉醒时……”
“那时候,我不是武神,你也不是天命。”
“我更不是棋手,你也非棋子。”
“你我只是堪比手足的兄弟。”
“陈哥,我会尽我所能,庇佑你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物,而你,一定要活下去……”
话毕。
小黑子消失在夜色里,就像人间留不住的清风。
陈远攥紧了手掌,心绪绯绯。
……
永安三年,夏末。
医馆前,南街街尾的主簿,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皂衣衙役,押着,拖到了医馆门前。
执刑人,正是先前那位报燕地捷报的千夫长。
李老板,及着南街里的街坊,多是从自家铺子里,伸着脖子,探头望着,
“这囚犯瞧着眼熟啊……怎往陈大夫的医馆里押送呢?”
“莫不是这囚犯也害了病症?来找陈神医瞧病呢?”
此上月陈远镇压牛家那两个邪性媳妇后,这南街里的百姓,也将陈远的名声传了个开。
虽然听着后面那医童解释,知晓了这位陈大夫不是永安仙师,跪是跪了乌龙后,但其厉害道法,却是做不了假。
至此,大大小小的人也来陈远的医馆里瞧病,什么疑难杂症,小鬼缠身,哪怕真假,皆是被这陈大夫一一治好……
名头响亮,人人也都服气,今个却见这囚犯都被押送了来,众铺子皆是心惊:
难道连衙门里的大人,都赏识陈大夫的医术!
只是,却有人认出了那被五花大绑的囚犯。
“是南街主簿,宁大人!”
“嗯?还真是!”
执刑的千夫长,笑吟吟的走上前,陈远是易了容的,他自然认不出这是永安仙师,只是也有点礼貌但不多的,轻道:
“郎中可是有本事的,既懂医,又懂道法,这主簿前不久将自家两个狐媚子女儿送入了那牛家,害了全家人性命,要不是南街百姓状告到我这里,我也不会主动来此。”
“只是我修为浅薄,也不懂道术,看不出这主簿是人还是妖,这才带来询问郎中,你本事大,有能耐拿了那狐妖,定然也能辨出这老东西真身是何……”
陈远听着这话,淡淡扫了千夫长一眼,又看了看这一言不发,双目灰暗的老主簿,轻道:
“此人在职内,出过何岔子?”
千夫长一愣,他自是不知,却听着旁边一个衙役,大着胆子抱拳,道:
“医师,主簿大人他……在职内,仁善非常,账目未有一次错假,断案也更是尽责,唯有将两个女儿送入牛家一事,才是第一次过失……”
“此话有几分真假?”
陈远却不看衙役,只是把目光投到旁边的李屠户身上。
捉着刮骨刀的李屠户,手上血迹未干,轻点了点头。
陈远闭了闭眼,才对着那千夫长道:
“禀大人,这主簿是人,真身是人。”
千夫长眼睛微眯,扫了眼陈远,才抱了抱拳:
“既然郎中都发了话,那我自是信了,只是功不抵过,该受的罪,还是得受的。”
他带着三五衙役退走,却见那被五花大绑押送着的宁主簿,苍老的眼珠子,满是对陈远的感激。
陈远微微叹息一声,只是在他眼里,
却见着一只毛色浑厚的老狐狸,在对着自己作揖。
“蚀渊弄人心,不知者无罪……”
陈远低叹一声,才退回了医馆,抓了两钱药,吩咐着胡婉儿道:
“送去南街府衙,就说这主簿非妖,若那千夫长不信,就……表了我的身份吧。”
胡婉儿眼神微动,接过了药,忙忙告退。
…
夜里,秋意渐起。
那千夫长跟着胡婉儿来了医馆,进门便是跪拜:
“仙师在上,请恕小子先前不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