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我这陈兄弟自是天赋异禀，但这一下子连着那等存在的渊里大诡都给灭杀，召唤来半边天的剑……炉景兄弟，你可知道如今陈兄弟到了何境界么？”李屠户怔怔问道。

老僵自也是被问住了。

他如今只是生魂炼化，不算作阳间人，眼力自比生前差上太多，虽着生前有着尊者境界，但因着变故，现在顶多摸到魂将的尾巴。

顿住许久，老僵眯着眼，舌头从脸颊上溃烂的小洞中探出，贴了贴脸上海风带来的咸腥，缓缓道：

“那鱼人我瞧不出，光这法相威力，最低也是个尊者……至于陈兄弟，瞧着像是勘日，但这一本事……莫说小小陆上神洲，就是八荒、三千大寰宇间，也没有哪个勘日修士这么生猛吧？”

老僵没有明说，但震惊之意一览无遗。

李屠户点点头，心中安心下来。

便摸着自己身上披挂的黑围脖，笑道：

“媳妇啊，咱陈兄弟果真是个大有出息的。”

那黑围脖渐渐演化出一张女人脸，惨白无比，瞳仁被漆黑铺满，她缓声说道：

“不要……回。”

“好好，不回，不回，咱们不可能再回去当年在楚国时候的日子了。”

李屠户抚摸着黑围脖，安慰道。

那惨白的女人面皮，浮现出一抹痛苦，便是又闭上纯黑双眼，消散。

……

“砰。”

鱼人王拼尽毕生血气，半辈子的道意感悟，在这危难关头，尽数迁移在了自己的养气功夫上。

心中终于有了点气力，便血气一震，逼退插在法相之上的那千万把剑。

半晌，重重落进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远并没有去追。

一来，因着穷寇莫追，这鱼人王极可能是逃回了渊中，便是贸然下去，可能被埋伏，也可能被调虎离山。

二来，依着陈远不爆悟道极意的状态下，如今的实力，算上各个大道、神通，确实能与假帝战至平手，但只是战成平手，自己的本身境界还是处于勘日境三命圆满，于基底上有着不可磨灭的差距。

自己能将这鱼人王一击重创，倒也是各种因果，带着些运气，若真是双方以巅峰状态厮斗，陈远要杀他，倒也并不容易。

“假帝里的好手，法相的凝练程度，却比那刑泗水的烈火闸还要胜上一筹……还好是个心境差些的。”

陈远微微叹道，目光望着平整的海岸线，心中也算作定。

这一手，应当能给那渊中留下震撼。

自己特意使出剑道大帝的剑山神通，便也是有张扬声势的念头。

如今自己时间紧迫，需要破境，便不能一直停留在厮杀中，境界感悟突破桎梏才是要紧。

见着黑云退散，兽潮不见，陈远便转身，站在气运高墙里。

透过鱼人王撕咬下的那个窟窿，他这一回眸，倒看见了许多故人影子。

陈远轻轻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便是在不舍间，蓦然转头。

“哗啦——”

海浪拍岸，打湿陈远衣袍。

他不能回头。

人皇不能回头——

在天地未安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