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秋风寂寥,吹得人心萧瑟。
陈远站在颤颤巍巍几乎快被敲塌的棚户门前,心中满是挣扎。
门外的诡物,可以是任何谁,但绝对不可能是林不语。
可如今的一言一语道出,便连陈远这般心智都忍不住动摇。
那一声声“师弟”,就像钝刀子一般,直愣愣地磨着陈远心田。
“砰砰砰。”
敲门声再度响起。
“师弟,咱那潦草的师父这辈子没有步入至高,算是种下了一个心病,我知道你如今本事极大,便是提携提携师父,让他老人家,能满足这个心愿。”
“今夜这门,我便也是敲不开了,哥哥估摸着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只希望师弟好好珍重,好好活着,小八塘边的大石头到宗门去,可将那三个荷包各自取出,你与大师姐、烂泥巴,一人一件……”
听到这话,陈远再也控制不住不安稳的心神。
便在小春生用力的拉扯之下,也还是拽开了棚屋的门。
“呼——”
风声很快灌入陈远耳畔。
完全漆黑的夜色里,不再听见林不语熟悉的低语。
陈远神识施展不出,只能催发人皇眼,金光覆盖双眼,向前探去。
便见着眼前一张血盆大口刺棱棱的张着,这大口的主人,也是一只畸形的诡物,只生有一个臂膀,身子庞大,弓着弯曲。
猩红口器里,渐渐滴落粘稠的汁液。
“吧嗒、吧嗒。”
片刻间,陈远心绪骤然绷紧,心中怒火升腾。
这些该死的诡物,竟然利用师兄的身份来骗开门,刹那功夫,陈远双眸间的金芒浓郁到似火光燃烧。
手中剑影绰绰,便是催发出数道强横剑意,每一束,足以逼退寻常假帝。
可还未等到这剑影涌上,那诡物独剩的一个臂膀,便搭在了陈远的肩膀上。
它什么都没做。
腥臭的口器,狰狞的面容,似乎定格在这一瞬。
“吼……”
静静的低吼,似乎对陈远没有任何的敌意。
陈远的思绪如电光流转,便瞬间回到那小八塘边,自己正用着锈剑去劈开水珠,而那古怪抽象的师兄,正拍着自己的肩,不断细说着什么。
“吧嗒。”
水珠被剑影搅碎,与此同时,陈远的思绪也拉回这可怖的黑夜里。
下一刻,秋风吹过,眼前的诡物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陈远愣在了原地。
只是现在开了门的棚户,像是夜里招着蛾子的明灯,又有数个漫无目走在乡道上的诡物,四脚朝地,向着棚户奔来。
“砰——”
陈远重重关上门,同时也重重叹了口气。
“这些诡物,究竟是什么?”
“方才那只……莫非真的是师兄?”
门外再度响起了划门声,只是那些细碎如牛毛的脚步,变得诡异非常,尖锐的嘶吼,一句句的喊杀声,都昭示着真正的诡物来临。
“小春生,快给爹爹开门!爹爹这次不吃你了!”
屋里因着陈远开了棚户门,而被吓得僵硬的小春生,此刻正坐在炕沿上,一脸惊恐地看着门外。
陈远心中愧疚,便打出一道剑影,与门栓同插在门上,径直走到炕边,歉意道:
“小春生,抱歉,让你受惊了……方才那诡物,他真的极像我师兄。”
小春生打着哆嗦,等听着门口动静习惯了,才勉强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看着陈远,道:
“陈哥哥,没关系……我爹娘死后,我第一次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也开了门。”
“那它们没伤害你么?”陈远问。
“有,它们拽走了我一条胳膊后,我拼命关上了门。”小春生眼神里流露出恐惧,“不过第二天,苏锦先生帮我拿回了胳膊,替我接上了。”
陈远眉头微皱,心中对这诡物的出处越发惊奇。
“你可知……这些东西是从何处而来的?”
小春生吞了口唾沫,顿了片刻,才道:
“苏锦先生说是山下,但具体来说是山腰……他说那里有颗树,树上结得果子便是死去的人。但不知从何时起,那树坏了一半儿,结的果子也坏了一半儿……”
“坏果成了诡物,游荡于山腰,骚扰着附近些村落,好果子便落去山下,重活一生。”
陈远微怔,听着这所谓的山腰树,怎跟这轮回转世颇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