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庞东来面无表情地目送姜云逸施施然离去,却听身旁亲信不满地道:“行首,便是当朝首席也不曾对您如此无礼啊?这位齐国公是不是太盛气凌人了些?”
庞东来没有理会亲信,径直朝着长安商行库房走去,见到钱长安,劈头盖脸便问:“他许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却听钱长安一脸苦涩地道:“世叔有所不知,小侄也是上了贼船下不得了而已。”
听钱长安大倒苦水,简要交代落入姜云逸圈套,被迫割肉了四十万石麻的悲惨经历,庞东来却是皱起眉头,冷声道:“小子,若你还认我这个世叔,便给我说句实话!他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造纸丞...”
“什么?!”
听到这三个字,庞东来大惊失色,他的权势当然比一个造纸丞要大得多,但这其中的意义却是破天荒的。
士农工商分野是太祖定下的规矩,商人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农夫,虽然日子过得富足,但却没有政治地位,只能依附权贵求存,还时常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世家与皇帝角力,无论谁输谁赢,一定会有牺牲品的。世家便是赢了,他也没有太多好处。可一旦世家败了,他们这些商人很容易成为牺牲品。
今上登基三十年,和世家斗了三十年,哪回真输过?
如今又多了个妖孽一样的齐国公,还有这看不懂的报和纸。
所以方才姜云逸使劲戳他的死穴,庞东来也只能忍着,因为他的弱点太明显了。
身不由己地哄抬物价,身不由己地被砍头,他的剧本似乎已经写好了。
如今听到宛若惊雷般的造纸丞三个字,庞东来的心彻底乱了。
虽然他一万个不信,一个小小的齐国公能动摇太祖定下的规矩,但是,单是对方敢许诺,便已经令他怦然心动。
既然有人敢挑头,不试试怎么甘心?
便是那些年轻气盛的士子,不也为自己的前程动起来了么?
庞东来心神不宁地回到商行,沉声吩咐道:“去,把老三叫来!”
姜东初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转过来,一摸身边,没有温润如玉,只有满手的毛草,登时一惊,立刻清醒过来,看着身边忙碌地搬运亚麻的力夫,再看看已经快被搬空的库房,登时惨叫一声:“我的麻呢?我儿子会打死我的!”
正彷徨间,却见亲随姜三凑过来,搀住他,小声道:“少爷,家主刚才来过,又走了。”
听闻此言,姜东初惊魂稍定,狐疑道:“没说什么?”
但见姜三也心有余悸地摇头:“没。”
姜东初顿觉灵魂归窍,暗自庆幸,旋即脑子又活泛起来,问道:“我卖了这许多麻,没说奖励什么的?”
见姜三再次摇头,姜东初顿时蔫了,挥挥手:“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