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大惊失色,像见了鬼一般,定定地瞅着苏语嫣。
这可是当朝皇后啊!就这么随意坐在门槛上?这也未免太……太接地气了吧!
他咽了咽口水,强行按下内心的震惊,慌忙别开眼,语无伦次地说:“没……没什么……”
苏语嫣柔柔一笑,直接忽略掉沈青竹方才的无礼,轻轻地问:“我听他们说,你是神医的徒孙,是这样的吗?”
沈青竹微微一愣,摇了摇头,语气淡淡的:“是,也不是。”
“我的确是神医徒弟的徒弟,但是,我被我师傅收养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那时神医已仙逝,我不敢冒用神医的名讳。”
听到这里,苏语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时,她还不是皇后,她是大宣的南
平王妃。北陇闹瘟疫,她和元祁衍一起去请神医出山。
想来,那段日子极其艰苦。那也是她第一次和元祁衍生死与共,竟已过了四五年。
她思忖了一会儿,轻轻笑道:“我见过你师父,也见过神医。犹记得我当初见到你师父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药童呢,没想到如今竟也收了徒弟。”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情绪难免有些激动,忙问:“你师父也在青州吗?我想见见他!”
沈青竹哽了一下,眸子里的亮光瞬间黯淡下来,眉宇间拢着一层散不去的愁绪。
他摇了摇头,眼眶里涌上几分泪意,低声说:“他不在。去年我跟着他云游天下,遇到了一个感染瘟疫的村庄。”
“他想起神医当年在北陇救治瘟疫的日子,于是以身犯险,入村庄除瘟疫。”
闻言,苏语嫣瞳孔猛地紧缩,一颗心脏揪成一团,心头隐隐浮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当年神医除瘟疫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体力不支丧失性命。小药童作为神医传人,或许比普通大夫高上好几个境界,可他孤身对付瘟疫,又怎么可能?
更何况,没有地方官府的支持,百姓们又怎么肯听他的?
她想也不用想,在这场除瘟疫的斗争中,小药童举步维艰!
再看沈青竹,已是泪如雨下,哭红了眼睛:“最后师父成功除了瘟疫,他人却没了!”
他的师父才和他差不多大啊!那么年轻的一个生命,那么一颗悬壶济世的心,从此陨落!红尘四处,再也没有小药童!
沈青竹本是流浪的孤儿,被小药童捡到,他便有了一个家。可幸福的日子才过了几年,他又再次坠入黑暗……
苏语嫣看着他泣不成声的样子,悲从心起,可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她长长叹息一声,低头思索一会儿,柔声问道:“青竹,我若让你随我进宫做御医,你可愿意?”
御医?沈青竹茫茫然地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毕竟,他进了宫,就能经常见到公主吧?可是……
见到又能怎样呢?他那份无处安放的情感,只能无疾而终。更何况,他师父为救世而死,他又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一片砖瓦、一顿山珍海味抛弃天下众生?
“不了。”他摇摇头,擦干脸上泪痕,眼神虽然稚嫩,却又无比坚定,“我只想承师志悬壶济世,多谢娘娘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