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眨眨眼睛，没明白。

苏问昔就点她：“你想想。如果你在路上看到一个孩子被人吊在车辕上游街，一路上又是哭又是求，你会想什么？”

丹朱真得认真想了想，想了时间挺长，跟苏问昔说道：“我会想那人是个大坏人！”

苏问昔说道：“是啊，我现在就是外人眼里的大坏人。那孩子就是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个大坏人！”

丹朱愣了一愣，夫人哪里坏了？在府里，不管是好吃的还是好玩的，夫人都给她。不光是夫人，连豆蔻紫风平安三个姐姐都对她

好得不得了。那个孩子拿着刀子想伤夫人，被绍布制住了，居然跟外人说夫人是个大坏人？

丹朱挺生气，掀开车帘，指着车辕上的那个孩子就冲外面的路人喊道：“他身上藏着刀子想伤我们夫人，被我们制住了还装可怜！坏人！坏蛋！”

丹朱声音清脆又大声，路人一时断了声，挂在车辕上的那个孩子一下子被震住了。他背对着马车，根本看不到丹朱的脸，然而丹朱清脆稚嫩的声音他却听得异常清楚。

如果是个大人指责，免不了有些以大欺小，然而丹朱是比男孩子还小的女孩子，语句不多，指责得干脆利落，又说得义愤填膺。

那男孩子虽然看不到丹朱的脸，却被指责得伤了心一样，张口喊起来：“我不是坏人！我不是坏蛋！你们夫人才是！”

丹朱气坏了，一张脸气得涨红：“你就是坏人！就是坏蛋！”

男孩子不在乎大人对自己的观感，却分外在意同龄的孩子的看法，立刻叫道：“我不是坏蛋！”

“坏蛋坏蛋！”

“不是不是！”

这一路，就叫着两个孩子一个攻击一个反驳。

马车再往前走，路人看一个孩子在马车门口跪着，一个孩子在车辕上挂着，起着火，斗着嘴，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淘气，又是好奇又是好笑地看过来。

绍布在马车上看得分外无语，实在不明白这两个孩子白费力气做这无用功有什么意义。

而马车里，苏问昔笑岔了气。

苏问昔在两个孩子你来我往的嘴仗中分外悠闲地吃着点心，时不时还给丹朱递一口，补充补充体力。

马车忽然停下来。

“夫人，今天正赶着义诊，前面不好走了。离医馆还有一段路。”绍布隔着车帘说道。

苏问昔就笑道：“既然

赶上义诊，那咱们就帮帮忙吧。”

她这些日子在府里无所事事，真是憋坏了。从前为忙里偷闲，要把医馆里的伤病号强行赶走才能偷一天懒，现在每天在府里不是躺就是坐，不是吃就是睡，简直闷得要发霉的关奏。

绍布一听苏问昔要帮忙，看了看车辕上挂着那个的那个孩子。跟丹朱争了一路，口干舌燥，又是脸冲下被吊在车辕上，明显有些声喘气短的。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骂他傻了。

丹朱这边却是手里捻着一块甜点，吃得分外甜香地说道：“出门的时候豆蔻姐姐说过了，不能让夫人到人多眼杂的地方去。这里人太多了！”

绍布就隔着车帘劝苏问昔：“人多眼杂，夫人现在身子不便利，还是回府的好。”

苏问昔笑道：“不过一个孩子，家里没有教好出来胡闹，能把我怎么样？医馆门口，我也不是谁的仇人，还能把我怎么着？下车吧，咱们走到医馆去。”

绍布惹不起苏问昔，知道劝她也无用。然而也不敢太纵着她，于是说道：“夫人一定要过去，且等一下。”

对车夫说道，“我在这里守着夫人，你去医馆找无疾，说夫人过来了。”

车夫听了，赶忙下车，挤过人群去找无疾。

这边苏问昔将车帘掀了一条缝，看见车辕上挂着的那孩子喘着粗气，脸冲下时间太久了，连脖子一起都红透了。又跟丹朱争了半天，想是口很干，不停地舔着嘴唇。

搁平时，苏问昔是真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然而小小年纪就知道当街碰瓷，还怀揣利刃妄图行凶，胆子大不大且不说，这心却是够狠了。因此并不想惯着那孩子，便没有理会。只把一杯茶递给丹朱，笑道：“小心着吃，别噎着。来，喝口水。”